摸完頭的淺川螢躺在被窩裡,靜靜地看著漆黑的屋頂。
她知道自己最近情緒不穩定,但是卻被大家誤以為被義勇的話傷害到了。
淺川螢嘴角忍不住上揚,發現原來大家都很關心她。
她深知富岡義勇是個社交鬼才,但內心溫柔,所以她自然知道那話不是對她說的。
她只是被前幾天做的夢所影響了,她開始害怕夜晚,害怕夢境。
那些深埋內心的恐懼,總會以夢境的方式再次呈現。
黑暗似乎將夜晚延長了,聽著外面的蟲子窸窸窣窣的叫聲,或偶有飛禽拍打翅膀的聲音,淺川螢的眼皮逐漸沉重,然後睡了過去。
……
「嘎吱嘎吱一一咕嚕……」
咀嚼吞咽的聲音迴蕩在狹小的木屋裡,猩紅的肉沫飛濺在地上。
淒冷的月光搖搖晃晃地映射進來,照亮了被浸濕的木質地板,染出深褐色的一層。
十歲的淺川螢躲在床底下捂著嘴,豆大的淚珠不斷滑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被一隻怪物捅穿了胸膛,尖銳的爪子扣住男人的臉,狠狠地捏爆,男人身後護著的婦人發出尖叫,隨即尖叫聲也戛然而止。
一顆圓潤的東西滾到床前,上面還布著跳動的血管,潰散放大的瞳孔中帶著恐懼和痛苦。
是男人的眼球。
而懷著孕的婦人被當場開膛破肚,醜陋的怪物趴在她鼓起的肚子上大快朵頤。
被壓在地板上的婦人看見了躲在床底下的淺川螢,眼淚大顆大顆地湧出,然後她輕輕搖了搖頭,毫無血色的唇顫抖著一張一合。
『別……出來……』
淺川螢死死地咬著唇,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景象,大腦一片空白,嘴裡嘗到了鐵鏽味也不自知。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幾分鐘前,淺川螢還拉著父親玩捉迷藏,而身懷六甲的母親捂著嘴在旁邊笑,腹中是即將降臨世上的弟弟。
淺川螢壓下胃裡的翻湧,喉嚨不斷傳來嘔吐的欲望,刺激著淚腺流出眼淚。眼淚模糊了視線,模糊了畫面,模糊了父親母親的面容。
一一一
『啊啊啊一一不要!!』夢裡的女孩尖叫著,撲向惡鬼……
淺川螢猛得睜開眼睛,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她臉上的冷汗不斷滑落,背部的衣服已經被浸濕,傳來黏膩膩的感覺,腦袋也刺痛刺痛的。
淺川螢顫抖著手,擦去眼角的淚。
「又是這樣……」
十歲的她親眼目睹了家人的死亡,她已經不記得第二天的早晨她是如何埋葬了父母剩下的遺骸。
只記得那天清晨的陽光很冷,而自己潔白的襪子在踩過地板時就已被鮮血浸濕,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個血腳印。
如今過去了這麼久,她居然一次又一次夢見這個場景,仿佛有人在勒著她的脖子逼她往前走。
淺川螢平復了一下呼吸,思緒飄飛。
那個晚上……哥哥沒有回來,此後的一整年也沒有看見他,淺川螢找遍了周圍都沒有發現哥哥的身影。
她不願意往哥哥被鬼吞噬的方面想,只是內心盼望著哥哥還活著。
淺川螢甩甩頭,悄悄地起了床。她來到木屋外,隨便挑了一棵樹坐下。
狹霧山的早晨還有一些霧氣,縈繞在周圍,帶著空氣都有一絲冷意。
淺川螢深深吸了一口氣,泥土的清香混著松脂的氣息,是淡淡的令人神清氣爽的甜味。
此時天光熹微,鱗瀧左近次從木屋裡走出來,他早在淺川螢醒來之時就聞到了她沉重悲傷的氣息。
鱗瀧左近次也在淺川螢旁邊盤腿坐下,「最近壓力太大了麼?」
第7章 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