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額角的那條胳膊突然被一陣陰風猛推了下。
我陡然驚醒
耳鬢的珍珠步搖叮叮輕響。
靈潭宮的白衣侍女挽著紫紗披帛疾步走來,恭敬向我屈膝行禮:「大祭司,陛下傳召。」
我倦怠地揉了揉太陽穴,揮開密繡梨花白凰的廣袖,身著一襲雪色嵌珍珠的古袍,慵懶站起身,淡淡道:「走吧。」
誰曉得狗皇帝今天又要造什麼孽。
青磚琉璃瓦的皇宮內,富麗奢華、金石鋪地的正殿。
一身穿單薄裡衣,背上血跡斑斑的消瘦男子被鐵鏈打穿腳踝骨與肩胛骨,鐵鏈上墜著一塊灰白巨石,強壓著他跪在正殿中央。
單薄的褲腿上,淋漓血色染紅了倒映著跳躍燭光的明亮金地磚。
「這就是靖王那個混賬的兒子!靖王府世子!」
沒等我走近,狗皇帝就端坐龍椅,伸手指著跪在地上的頹廢男子向我介紹,眼裡是掩不住的得意與譏諷:
「都說靖王那傢伙是歹竹出好筍,靖王荒淫好色,嗜酒無度,偏偏這個遺留在民間,頭幾年才接回京的小雜種是個出色料子。
一個好色荒唐的爹,一個廚子娘,竟能養出一個面如冠玉,驚才絕艷的兒子,真是稀奇,呵!
都說靖王世子是京城第一才子,滿腹經綸,吟詩作畫都是信手拈來,這幾年還和府里的下人學了武。
如今這位京中人人讚嘆的玉面郎君,入世謫仙,不也落得如此下場,蓬頭垢面,衣不蔽體,哪還有半分從前風華絕代的靖世子模樣!」
我的目光只在那道瘦成皮包骨的背影上停滯了一瞬,便迅速挪開,行至大殿前方,恭敬向狗皇帝行了個揖手禮:「陛下萬安。」
狗皇帝腦子抽筋的立即從御座上走了下來,伸手握住我的腕,一臉貪婪地笑道:「不是和漓漓說了麼?你是大祭司,見到朕可以不參拜。」
我有分寸地把腕抽出來,冷淡道:「微臣不敢。」
許是習慣了我不給他好臉色,狗皇帝面上沉了沉,很快便又恢復了開懷容色:
「你過來,看看這傳說中的天降謫仙,錦國第一美男子!現在,不還是得匍匐在朕的腳下,低賤得像條狗!」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那人,滿臉憔悴,眼神空洞,區區幾年未見,瘦到脫相。
這滿身的傷一看就是被狗皇帝手底的護龍衛折磨出來的
錦國上下,誰人不知護龍衛乃是帝王手底最神秘的暗衛組織,專為帝王收集情報,打探朝中官員來往動向,哪位大人與誰哪天走得近些都會被記錄在冊,連朝中重臣的榻上隱私都能被護龍衛偷窺得一清二楚。
普通官員只聽其名,便能被嚇破肝膽,誰要是落入護龍衛手中,生不如死。
護龍衛傳播範圍最廣的一個代表作,還是三年前將一名私下辱罵帝王昏聵的史官給活生生用水刑折磨死。
據說,那位史官先是被護龍衛剝下全身的皮,然後被護龍衛扔進養了魚蝦的水池,再在史官頭頂吊一壇水,水壇側面鑿一小孔,確定水能順著小孔一滴一滴掉落,砸在史官的顱頂上。
史官沒了皮又被泡在水池裡,肉會被水泡爛,水中魚蝦聞見腥味也會拼命啃噬人的爛肉,以人肉為食。
史官頭頂的水壇雖然只會朝史官腦袋頂上慢慢滴水,初時可能沒什麼不適感,可時日長久,人的頭顱骨會被水滴砸得愈發脆弱。
所謂滴水穿石,待一兩個月過後,史官的頭顱徹底被水滴砸得薄弱、軟化,屆時只需最後一滴水落下,就能令人的整個頭骨炸裂開,腦漿飛濺
那名史官被抬出來時,全身只剩一具白骨和沒有完全腐蝕的幾處內臟。
頭骨已經裂成好幾瓣,遠遠看著,恍若他們抬出來的只是一個碎掉的石像。
當然,更讓人震驚顫抖的是,史官被護龍衛們泡在死牢的水池裡整整兩個月,每天都這般折磨,竟沒讓人在中途死去,硬是用護龍衛秘制的回生丸吊著史官一口氣,吊到他水刑結束,腦漿迸射的那一瞬!
有此一劫,我想那史官下輩子約莫再也不想當人了。
當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