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被魏野說得垂頭喪氣,卻又聽魏野繼續說道:「楊制使,你是應過武舉的人,該比旁人更清楚些。文臣雖然號稱清貴,但那些不入流的選人,熬個二三十年,也休想湊齊了上司保舉的薦書,來個五削圓滿,脫離選海。就是那些進士,號稱是東華門唱出的好男兒,如今若是沒有一黨中人照應,也只有沉淪下僚,各地軍州一個個轉過去的前程。可武臣呢?」
魏野望了一眼皇城方向,又看了一眼楊志,只見這位青面獸一臉認真地聽自己講話,便繼續說道:「楊兄,你當初做的是殿帥府制使,卻被高俅打發去運花石綱。這樣的太平差遣,就算做一輩子,也難得升遷,不是武臣的正途。然而一旦有了戰事,武臣積功轉遷,卻比文臣不知道快了多少倍。魏某倒是有條路,指點與楊兄,不知你肯不肯去走?」
楊志如今家當都變賣乾淨了,官職也丟了徹底,一肚子的鬱郁之氣,聽得魏野如此說,頓時點頭道:「先生願意指條明路與洒家,自然是千肯萬肯!」
魏野將手中銀杯朝地上一潑,頓時酒液入土,高者成山,低者成川,卻潑成了一片微縮的山川景物。
指著這片東北亞的地形圖,魏野正色說道:「楊制使,你看,這便是遼國所割據的燕雲、塞北之地。自六年前,女真起於安出虎水之畔,連敗契丹大軍,如今就連遼國上京臨潢府都已經被女真兵馬包圍,遼國天祚皇帝震恐,契丹半壁江山眼看不保,耶律家的國運將終。試想這樣的大好時候,比起太宗皇帝伐遼之時更加有利,那麼官家會如何做?初用事的王金睛又該怎樣選擇?」
楊志想了一想,不確定地問道:「先生是講,官家有北上收復燕雲之志?」
魏野看了楊志一眼,再次確定,這位楊令公的後人也只是個廝殺漢,於官場上是一點靈敏度也奉欠的。
大遼眼看著要溜檐兒,這事就算是汴梁中人也未必沒有看得明白的。不然為什麼趙佶要急著派遣西軍將領馬政、馬擴父子,積極地渡渤海,往返於宋金之間?
還有遼國光祿卿馬植,為什麼放棄遼國的高官厚祿,叛逃向宋,一意勸說趙佶聯金伐遼?
還不是大家都看清楚了,經過百餘年的承平之日,已經漸漸腐朽的契丹,已經不是女真這種新崛起的遊牧民族的對手?
當然,就目前這個狀況來說,魏野一口氣把遼國護國高僧連鍋端,以至於一幫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摩尼教師僧鑽了空子,也給契丹不小的打擊。
而汴梁這種地方,向來是藏不住多少秘密的。
政事堂里議定的章程,第二天就能傳得太學裡到處都是,那些閒得蛋疼的太學生哪有不知道官家現在有意收復燕雲?光是潘樓、樊樓、遇仙樓里,魏野看見的那些感慨宋太宗高粱河敗北的歪詩就有不少,至於朝堂之上,幾派勢力也不知道為此明爭暗鬥了多少回合。
這些事情,哪怕在瓦子裡多坐幾天,都能聽個滿耳朵,結果楊志卻是這樣懵懂,也難怪他丟官去職,花光了家當還是沒找對門路!
可是此刻,楊志卻是被魏野幾句話撩撥得心中一片火熱,見著魏野含笑點頭,頓時一拍大腿叫道:「誠若如先生所說,俺便把一身本事,邊庭上一槍一刀,博個封妻蔭子,也與祖宗爭口氣!」
說到這裡,林沖也有些意動,魯智深倒是聽魏野嘮叨得多了,顯得有些免疫。然而陸謙卻對這話不大關心,只是臉上笑著問道:「先生何以見得?」
魏野看了陸謙一眼,反問道:「今年東南應奉局解來汴梁的財貨,是不是比過去更多了?王金睛做了太宰,是不是在當三大錢和印發交鈔上,比老公相在位時更用心了?艮岳已經完工,各處宮觀也都修建完備,中樞還如此看重財計,除了對燕雲用兵,還有哪個地方需要花費如許多的錢糧?」
說到這裡,魏野轉過臉,看著林沖道:「林教頭,令尊林提轄,也是熙河路當年響噹噹的一名勇將。雖然不幸歿於王事,然而林家的武藝是現擺著的,方才你與魯提轄、楊制使一番拼鬥,那槍棒本事不要說放到都門禁軍里,就是放眼大宋四百軍州,又有幾個人能穩勝你一頭?眼看面前就有一個封妻蔭子的前程,何苦在禁軍中做一個不得出頭的槍棒教頭,平日裡只教那些軟腳蝦幾個花槍架子,讓他們上金明池去賣藝。偶爾還要奉承高強這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