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民們,晚上好。感謝大家願意抽出時間來聽我的這份宣告,我是鎮長的女兒,南茜·格林,首先告訴大家一個悲傷的消息。」南茜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嘴角有些發乾,深吸一口氣停頓了許久才繼續說道。
「你們已經死了。」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訝的呼聲,拿著獵槍的亨利老伯臉色尤其差,他提起獵槍,氣勢洶洶地瞪著南茜,嚇得她差點從台上跳下來。
零抿嘴偷笑,無論多少次,每當她想起這段話就想為南茜默哀,要不是白夜堅持,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口吧。
人群中的嘈雜聲越來越大,不過同樣的他們的注意力也從白夜和零身後的一袋袋糧食中轉移到了南茜的身上。
人們眼神兇惡,本就對鎮長一家沒有好感的他們作出一副「你不解釋清楚就殺了你」的神情對南茜怒目而視。
「請原諒我使用這麼殘忍的語句,因為諸位並不知道,今年冬天格林小鎮就會大難臨頭——和三年前一樣,這一次更加可怕的雪崩會吞噬我們所有人!」
她儘量把語氣弄得如白夜說的那般悲壯一些,只是心裡實在難以理解這些瘋狂讓鎮民們仇恨自己的語句有什麼多大用處。
人群中再次爆發出強烈的驚呼,不過這一次帶有更為複雜的憤怒之音,他們覺得南茜是在消遣自己,拿他們所恐懼的雪崩,拿他們想要忘卻的三年前的悲劇來嚇唬自己。
「然後你們就可以憑藉自己強大的財力物力讓我們跟格林家簽訂更長時間的賣身契?這一次是多久呢,三百年,還是一千年?還是讓我們子子孫孫都為你們格林家服務呢?」人群中站著一個光頭大漢,他穿著一身粗布麻衣,雙手抱肩對南茜冷嘲熱諷道。
白夜認得他,白天高喊燒死溫莎最激烈的也是這傢伙,一臉別人欠自己好多錢的模樣。他的發言瞬間將鎮民們對格林家的不滿引爆,所有人義憤填膺,同仇敵愾,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撕碎南茜。
三年前,雪崩襲擊格林小鎮,尚還沉浸在失去親人、家園痛苦中的鎮民們為了生計被迫和格林家簽訂了不平等契約,為他們服務一百年,所有勞作收穫,所有辛勤所得都歸格林家所有。
這是回來時南茜支支吾吾說出來的,顯然她對自己家這種不平等條約感到異常羞愧,但她作為受益人之一實在難以站在對立面上去批判。
「這一次的雪崩會更糟,它會直接吞沒鎮子,在我們所有人還沉浸在夢鄉的十天後的早晨,它會再一次破壞你們的家園,殺死你們的親人!」南茜忘我地吶喊著,她簡直想一頭鑽進雪地里,這份白夜即興寫出來的死亡宣言和莫利亞斯曾經上演過的舞劇劇本一樣,讓人羞於啟齒。
「我們未來的鎮長還是很有演說天賦的呢。」白夜微微一笑,被南茜那誇張的表情和動作給驚艷到了,他看了看還在偷笑的零,這時的她就像是一名正常的少女,漂亮,俏麗。
「三年前的你們,在面對那樣的災害時無比恐懼,無比害怕。你們親眼看著它奪走了你們的一切,而你們僥倖生存下來卻一輩子活在那樣的陰影里。現在,它回來了,這一次,你們打算失去什麼?僅有的一切,還是自己的生命?」
眾人默然,他們不再嬉皮笑臉,南茜反覆提及的三年前雪崩事件勾起了很多人不好的回憶,而一旦想起這段回憶,他們的心情便無比沉重,內心充滿了自責和愧疚,還有如種子般逐漸發芽生長的憤怒。
有人失去了至親,有人失去了妻子,也有人失去了一切但無一例外,現在站在場上的人都倖存了下來,同時將那份記憶和痛苦保留了下來。
「我們不想失去任何東西。」藍妮走上前一步,平日裡羞澀安靜的醫師忽然捏著拳頭,臉上揚起堅毅的神色。
「我們要打敗雪崩!」孩子們稚氣無畏的聲音響徹廣場。
這看上去非常奇特,男人們、女人們紛紛沉默,孩子們卻一個個氣勢洶洶,他們沒有見識過雪崩,心底沒有恐懼。
「連孩子們都不害怕,為什麼你們會害怕?」南茜滿意地朝藍妮眨了眨眼睛,後者臉上泛起一絲紅暈,悄悄退回人群。
這叫托,白夜似乎是這麼稱呼的。她現在有些理解他的做法了,用宣言還有各種手段先喚醒鎮民們對雪崩的記憶和仇恨,之後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