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認識,丹韶與蓮生也認識了七八年。但此番,他還是頭一回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去打量這朵無數次令他替玉淵百般不值的小荷花。
嘖,眉目尚算清秀。可惜,不要說身旁那位天姿卓絕的真君,就是丹韶自己,她也比不過。徜若有那麼一天,她前往妖界,到了嬌媚可人的女妖堆里,還不得被嘲笑死?
緊緊抿著的小嘴,顯出主人的一點倔強和頑強。嗯,這倒是可取之處。別說那些嬌滴滴的女仙女妖了,恐怕就連最能吃苦的魔女當中,也難找出幾個有她這等忍耐脾性的。
罷了,既應承玉淵,少不得以後要花一分心思看顧看顧她。丹韶便問元昭真君道:「不知晚輩可能做些什麼,一解小荷花之痛楚?」
「你?」元昭真君搖頭,「你與她因果了斷,幫不了她!」
「那真君方才不是……」丹韶頗不服氣。
元昭真君便斜睨過來:「誰叫本君修為高深,連執法天兵都不放在眼裡呢!」
丹韶咬咬牙,無可奈何,只能悶坐一旁。元昭真君不時彈數點靈光,慢慢削弱冥魔之氣,同時也給蓮生鎮痛。
「太子有這時間枯坐,不如去幫你那好兄弟殺凶獸奪靈藥。」元昭真君又嫌棄道。
丹韶不語,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情,忽然一拍額,想起來了。他忙趕至蓮生身旁,手指一勾,蓮生頸上便浮出一掛項鍊,墜子是一枚藍汪汪的水滴狀晶瑩寶物,其內隱隱浮顯紅光。
元昭真君看得真切,輕咦一聲道:「竟是先天水靈石之元髓,不可多得的好寶貝嘛!」
丹韶笑道:「晚輩那兄弟身具大運道大福氣,總能尋到一些天材地寶。只可惜,幾乎都花在了這小荷花身上。」
「可惜?」元昭真君哈哈一笑,上下打量丹韶數眼,意味深長道,「丹韶太子,須得記住你方才所言。」
丹韶無暇分辨真君話中何意,依照玉淵傳書,掐一訣,伸指一點在那水靈元髓之上,便從中取出泛著雷光的殷紅血珠。手指一揮,這滴玉淵提前準備好的心頭真血便沒入蓮生嘴裡。
少頃,蓮生心口浮現極淡極淡先天本源微光。又花去不短時間,先天本源逼退冥魔之氣,她的臉色才變得好看不少。
元昭真君緊皺眉道:「她才化形不過二十年,如何先天本源之氣便損耗至此地步?不說修為受限,便是壽數也大受影響。」
丹韶便道:「玉淵與小荷花曾歷生死之險,那時小荷花化形不久,還不曾開始修行,為保玉淵,便耗費了少許先天本源之氣。」
「少許?呵呵。」元昭真君冷笑數聲,不再多言。他闔上眼帘,竹椅輕搖,面前血杜鵑花海無風自動,有如海浪般起伏不定,簌簌有聲。
丹韶莫名便覺得有幾分不對勁,但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他身為妖族,自然也知道先天本源之氣的重要寶貴。他自己沒聽說過有何法門能令妖族重獲先天本源之氣,不過也許這位莫名其妙的真君知道呢。
於是丹韶對元昭真君深施一禮,懇切道:「不知前輩可知曉如何令小荷花重獲先天本源之氣?徜有法門,晚輩兄弟絕不敢忘前輩恩德!」
元昭真君並未睜眼,慢悠悠道:「重獲先天本源之氣,那好辦啊!你且將這小妖法滅了去,令她轉世輪迴便可嘛!以本君看來,她如此命途多舛,倒不如重新投胎,遠離了這些苦楚才是。本君呢,也省了那些手腳來救她。」
丹韶額角青筋直跳,忍氣吞聲別過臉,不再看這陰陽怪氣、嘴巴忒毒的古怪前輩。他在妖界地位尊崇,向來心高氣傲,何時受過這般言語,便一拂袖,再不與真君搭話。
恰好蓮生悠悠醒轉,丹韶忙湊過去問:「小荷花,你可好些了?」
蓮生手撐地,吃力坐起身,低頭便見項鍊上掛著的水靈元髓藍得耀目,其內紅光卻已消失不見。
她霍然抬頭,衝著丹韶發怒:「是不是你取了公子的心頭真血給我服下了?」
丹韶騰地站起身,居高臨下盯著蓮生,狹長鳳目微眯,不悅道:「怎麼?我令你免受痛苦折磨,你竟還生氣?」
「我不曾讓你救我!我不要你救!你還我真血!還我真血來!」蓮生小臉發白,兩手在地上一氣亂抓,也不分什麼沙石草根,劈頭蓋臉便扔向丹韶。
第20章 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