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勝仗後,每個將領似乎都有屬於自己的應對方式。
鎮北侯喜歡就地搞起燒烤,
李富勝喜歡在屍山血海里吃人血饅頭,
田無鏡則只是端坐在貔貅身上,似乎眼前的一切,與自己毫無關係。
也是,和之前率二十萬大軍轉戰千里打崩晉國半壁相比,眼前剛剛所經歷的一切,只能算是小打小鬧罷了。
野人敗了,敗得得很徹底,也敗得毫無脾氣,打不過,這就是打不過。
闕木的腳下,躺著許多具屍體,有燕人的,也有誓死也要保護自己的野人勇士的。
昂達已經死了,他踐行了自己的誓言;
闕木也沒有跑,哪怕燕人那位南侯似乎對殺死自己這員野人將領並沒有太多的緊迫和急切,但他依舊沒跑。
理智告訴他,此時若是能離開,於大局才有益,才能回去告訴王,燕人確實如您所說,真的很強大也很可怕。
作為一個統兵將領,逞匹夫之勇,就這般戰死在這兒,無疑是王的損失。
闕木相信,王是希望自己活下來,回去的,因為王無論何時,似乎都總能保持著一種可怕的冷靜。
但闕木不想跑,也不願意去逃。
最早,昂達勸說自己跑,帶著麾下五千勇士跑,他拒絕了,且執意地召集了附近部落的野人勇士助戰。
這是自己一意孤行的結果,他得留在這兒,承擔這份責任。
大局,太大了,也太累了,他不想再去理會了,他現在只想死,想戰死……
大家,可都在天上,等著自己呢,我們要一起回歸星辰的懷抱。
只是,周圍的燕人騎兵只是在他附近游弋著,仿佛已經將他當作網兜里的魚,在等待著上位者下達命令再決定如何去烹飪自己。
「來啊!來啊!來啊!」
闕木踉踉蹌蹌地不停地環顧四周,大聲呼喊著,他已經油盡燈枯了,身上的傷,讓其此時連奔跑都提不起勁頭來,只能勉強保持著站立的平衡。
來啊,
上來啊,
殺了我啊!
周圍的燕軍眼裡,帶著些許的戲弄之意,不時有人持弓射箭,卻故意不射中闕木,而是射在他身前或者身側。
人們常常聽到某個故事,說敵人是如何鄭重對待值得尊敬的對手的,但這種故事發生的幾率很小,又或者是有大人物特意在此時想秀一波政治操作。
真正剛剛經歷了一場廝殺且已然殺紅了眼的一群丘八,你讓他們去學會和懂得尊重對手?
不存在的。
闕木很是羞怒,他想死,卻沒人上來給他最後一刀,此時的他,儼然是一隻被包圍的獵物。
梁程的後軍此時已經化身前軍去追逃了,其餘人馬則就地休整,打掃打掃戰場,補刀的補刀,救治袍澤的救治袍澤,大家時不時地也會抬起頭,看向那邊還在發怒的闕木,像是在看著一場即興演出。
燕軍勝了,但也不可能沒有傷亡,這場演出,與其說是給活人取樂的,倒不如說是祭奠剛剛戰死的袍澤的。
鄭凡掏出水囊,喝了好幾口,此時,田無鏡已經翻身下馬,來到了那處圍圈邊。
「來啊,來啊,來啊…………」
闕木還在喊著話,他可能就會這點兒夏語,且嗓音已經非常沙啞。
田無鏡站在那兒,就這麼看著,沒說話。
周圍的燕軍騎士看著自家侯爺沒說話,也就以為侯爺不在乎這個,就繼續戲弄這個野人的勇士。
鄭凡從自己戰馬上取下一圈繩子,走了過來,對著身邊那幾個正在策馬打圈兒的騎兵喊道:
「射他的腿!」
侯爺身邊的紅人,說話還是管用的。
當下,數名騎士張弓搭箭射出,闕木已經失去了閃轉騰挪的能力,雙腿齊齊中箭倒地。
鄭凡將繩子丟給了身側的一名騎士,道:
「綁起來,拖在馬後頭,去附近那些部落那兒游一輪!」
「遵命。」
像是套馬一樣,剛剛跪伏在地的闕木身上被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