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宅臥房裡,鄭伯爺坐在靠椅上,左手夾著一根煙,右手則不住地摸著黑貓的毛髮。
薛三已經下去了,他要去找尋泄露情報的探子。
郡主在馬車裡「謊報軍情」,求的,是在今夜住進平野伯府內。
這裡面有兩層,一層是郡主已經提前得知自己打算將其安置在城南特意空出來的宅邸內,所以不等自己先出口,就搶先要住到自己家裡去。
還有一層,就是郡主想要的東西,就在伯爵府內。
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鄭伯爺不會自我感覺良好過頭地認為郡主想要的是自己,住到自己家是為了投懷送抱做鋪墊。
他鄭凡是城北平野伯而不是城北徐公,
同時郡主是個在三年前就能坑死上千民夫不眨眼的主兒,也不會做出那種小姑娘家家怦然心動就不顧一切的姿態。
按照瞎子的說法,郡主是想找野人王。
的的確確,
野人王確實在伯爵府地下囚牢裡住著。
乾國的銀甲衛,大燕的密諜司,楚國的鳳巢,乃是三大國最為強大的諜報機構,而在這三大諜報機構下面,但凡權貴,有那個勢力資格後,也會情不自禁地去編織自己的情報網。
作為一個新興且還在不斷吸納流民的勢力,想要徹底杜絕摻沙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就比如上次,若不是那位虞家的老宗正拼著自己的命也要將那一對母女暴露出來,那一對母女想來已經在雪海關生活下來了,甚至已經到了要和自己這個平野伯製造偶遇的階段。
也因此,雖說雪海關的「錦衣衛」,是瞎子負責遙控,薛三親力指揮,但對於這次的事,鄭伯爺真的沒生氣,也不覺得他們辦事不力。
不過郡主坐在馬車裡謊報軍情的這一行為,倒是和岩里政男的空包彈如出一轍;
只顧著自己目的達到和爽了,卻直接將冒死潛伏的探子給賣了出來。
一葉知秋,
這位郡主到底是個怎樣心性的女人,
其形象,
在鄭伯爺這裡又詳實了一分。
「唉。」
鄭凡有些心緒雜亂,
導致擼貓的手指,也微微加大了分量。
而那隻黑貓則不得不被迫繼續營業,
不敢露出絲毫不滿之色。
當此時,梁程親領三千甲士就在伯爵府外圍候著,甚至,伯爵府外一些民房裡,已經騰空,裡頭全都是著甲佩刀的精銳正在等待著號令。
鄭伯爺沒想弄出這種陣仗的,是真的沒想,但問題是郡主的激進,導致鄭伯爺先前的布置完全落空,彼此節奏都已經有些亂了。
現如今,
真的只剩下走一步看一步這一個選項了。
四娘拿來一個倒了水的杯子,從鄭凡這裡將菸蒂接了過去在杯子裡熄滅,隨即走到鄭凡身後,開始幫忙按摩頭部。
「主上,沙拓闕石今晚可能會出問題喲。」
鄭凡吸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
既然小侯爺可以被提前轉移走,那麼,再轉移個沙拓闕石,難度其實也不算很大,就算轉移不了太遠,至少先行將棺材搬出伯爵府是沒問題的。
但鄭凡沒這麼做。
放著不管,其實也是一件極為不負責任的事,但鄭凡心軟了,也猶豫了。
拋開一切不談,
老沙算是自己自這個世界甦醒以來,第一個願意對自己無條件好的人。
臨死前,託了自己一把,給了自己拿到第一桶金的機會;
就是死後,變成了殭屍,也救了自己不止一次。
將心比心,
此時人家真正的仇人來了,你卻急匆匆地把人家轉移走,你為的還不是自己不會因為郡主出事而受牽連?
為的,還是自己,坑的,還是沙拓闕石。
提前將郡主安置到南邊的宅邸,已經是鄭伯爺最大底線了,郡主不要,硬要住進來,那就是命。
是命!
很顯然,四娘也明白自家主上心裡的想法,同時她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