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
老嫗一甩手,起身,
「我老了,管不動你了。」
「奶奶可繼續安享晚年。」
「范正文!」
「孫兒在。」
「我不在乎什麼范家不范家,我只在乎我,在接下來還能苟活的幾個年頭裡,還能不能繼續過上這種舒心的日子!」
「孫兒知道,孫兒一直都知道,其實,憑奶奶的本事,去哪兒,都能過上好日子。」
「我不在乎什麼兒孫成群。」
「是。」
「但如果兒孫全都死光了,這日子,就算是錦衣玉食,也少了那份煙火滋味兒,過得就沒那麼舒服了。」
兒孫,范家人,對於老嫗而言,只是生活的點綴;
是的,憑她的本事,離開范家也大可過得滋潤,但生活品質,尤其是精神感受上的品質,必然會因此下降。
她不願。
她不是那種能為家族犧牲自己一切的老人,正如她當年嫁給那個男人時,只是想著自己。
「奶奶,這是命,您躲不開的命,受范家供養一甲子,總得還點什麼出來。」
「你敢這般對我說話?」
「這是孫子心裡話。」
「我為范家生兒育女,我不欠范家什麼!」
「大家族勢頭大時,無所謂;但一旦勢小下去時,誰都得有覺悟去做那投身於篝火中的柴火。
奶奶,
您也是一樣。」
「沒人能逼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孫兒不逼您,孫兒只希望奶奶,不要亂指手畫腳。」
「呵呵,我收回先前的話,你現在,是有那麼一點兒田無鏡的意思了。」
「孫兒謝奶奶誇獎。」
范正文抬起頭,直面自己的祖母,繼續道:
「其實孫兒和奶奶您一樣,要的,都是自己心中所求的生活,為此,可以不惜一切,不在乎一切,包括,家人。
以孫兒的本事,就算沒了范家,孫兒也依舊能找到飯吃。」
「那這范家,到底算是個什麼東西,在你我祖孫眼裡,可就真成一個痰盂了?」
「是,在孫兒看來,我們范家,一直是在用痰盂盛飯吃,孫兒撐了,想換個碗來盛。」
「隨你,隨你,隨你!」
老嫗身形一閃,沒入房間之中,一時間,小院內溫度驟然降低,就是下面的地熱,也無法阻滯絲毫。
原本的花團錦簇,迅速開始出現凋零的跡象。
玄修之人,廝殺能力不強,但種種玄妙手段,確實是讓人難以想像。
范正文伸手撣去自己肩膀上的灰塵,轉身,走出了小院。
……
而鄭伯爺,
此時並沒有出現在廚房裡找那柳如卿,
而是直接回到了青方齋。
青方齋內的詩會已經結束,美釵們都已經離去了,院子裡,一下子顯得冷清了不少。
鄭凡沒上桌,而是坐在了一處茶几旁的墊子上,伸手抓著一些乾果慢慢地吃著。
少頃,
范正文來了,
面帶微笑,
依舊是中年大帥哥的形象。
「伯爺。」
「范兄。」
范正文坐了下來,開口道:
「翻修周縣那處別苑的事兒,已經落在我們范家身上了,伯爺的一支人馬,將喬裝先行進入。」
「好。」鄭凡點點頭。
「剩下的人馬,將分為兩支,一支則在周縣的我范家一處庫房內隱藏,以作那一日內外呼應之用,另一支則被安排在齊山山腳的一處馬場內,可做接應。」
「費心了。」
「伯爺客氣了。」
「范兄還有事兒?」
「是來給伯爺您賠個不是。」
「不至於此。」
「老人家年紀大了,總是會有些脾氣古怪的,還望伯爺莫要見怪。」
「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