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凱旋了。
比起去時的迅疾如風,歸來時,明顯大車小車載得多了不少。
一場戰爭,作為組織方而言,開銷有三個大頭。
一是開拔費,這是軍中傳統,使喚人家前,先給下去賞賜以激勵士氣;
本質上,和土匪山寨下山打硬茬子前喝踐行酒沒什麼區別,先好吃好喝地招待一下子。
當然了,在燕軍這個體系里,這類頑疾倒是不怎麼嚴重,主要是在地方軍頭子上面,其餘那幾個野戰主力,比如鎮北軍、靖南軍一脈的,包括現如今的晉東軍,伴隨著大燕的崛起和發展,早就有了聞戰則喜的勢頭。
第二,則是戰爭時期的錢糧供給,賞賜是為了提振士氣,錢糧則是源源不斷地輸出,後者比前者更重要。
第三個,則是戰後的賞賜。
戰後的賞賜向來是重中之重,一場大戰下來,後續賞賜如果不到位,很容易會引發士卒的譁變,剛剛從戰場下來的丘八們,是最難管理的,畢竟身上還帶著血腥味兒。
而一座梁國都城,確確實實解了燃眉之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在一定程度上,鄭凡也算是給小六子的後期賞賜減輕了不少壓力。
同時,平西王爺還宣布;
這次傷殘的兄弟,可以得到晉東平西王府的標戶資格;
戰死的兄弟,其家人可以得到來自平西王府的撫恤。
這看似是幫了更大的忙,實則作為臣子而已,是真正的僭越了。
這軍隊,到底是天子的軍隊是朝廷的軍隊,還是你平西王的私軍?
你平西王在晉東蓄養嫡系兵馬就算了,眼下這是想要將大燕其他兵馬也當作你的序列收攬人心了麼?
只不過對於這些,鄭凡沒怎麼在意。
收留傷殘士卒,原因在於這些士卒並非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事實上,戰場上真正的重傷不治,那是真的很難活下來的……
缺胳膊斷腿這類的傷害比較重的外傷,還是能吸納回去,作為地方的伍長、什長之流,可以夯實地方的管理階層,而且這批人的忠誠無需多言。
撫恤戰死的兄弟,其實對於一向摳門的平西王爺而言,真的是罕見的主動大出血了。
他倒是沒想那麼多,
主要是突圍時,八千鐵騎為其戰死,不做點什麼,心裡過意不去。
至於瞎子,
對此倒是「喜聞樂見」,
生命不息,造反不止,不管這個過程有多艱難,人吶,總得懷揣點兒希望不是。
平西王本人入了南門關後,直接謝絕了一切宴請。
當然,能有資格發出「宴請」的,本就是極少數的一撥人;
而這一撥人,其實也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爹!」
王爺走上前,一把將天天抱起。
天天看起來其實不胖,但真的很敦實,每次出征回來,再抱抱這乾兒子,都覺得分量足了不少。
薛三曾開玩笑說法是,這叫骨量足。
尋常武夫修煉到入門之後,得花費極多的時間去反覆打熬自己的筋骨,成就自身的體魄;
天賦好的人,比如天天,可以直接跳過這個步驟,而且,先天的根骨奇佳,可以讓其什麼都不做,筋骨體魄就比那些後天反覆打磨得還要好。
對著天天可愛的側臉,王爺狠狠地親了一口。
出征在外,有機會洗澡已是極為難得,修面什麼,就太奢侈了,故而臉上的鬍子將天天粉嫩的臉扎得很疼。
但天天只是笑著;
放下了天天,
太子站在那裡,
雙手微微攥著小拳頭,看又不敢看,像是個小姑娘似的,很是扭捏;
平西王一直是姬傳業的偶像,
再加上這種平日裡在家,又是慈父,出門在外,直接把敵國國都給破了的形象反差感,對於孩子而言,簡直是不要太過有吸引力。
可太子到底不是天天,天天面對鄭凡時,可以無所顧忌,他還是有些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