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凡從地上站了起來,其實,這幾日以來,自己能夠有幸和靖南侯一起乘坐馬車,一起用飯食,他還以為這是靖南侯拉攏人心的手段,上位者最喜歡用這種套路了,讓你感動得稀里嘩啦,然後心甘情願地為他去死。
但現在看來,似乎自己想錯了,靖南侯進京特意帶上自己,並不是要讓自己去做什麼,自己什麼都不用做,因為靖南侯要的,就是自己這個人。
而自己這個人,就是靖南侯藉此發作的……契機。
是為了收買軍心?是為了加強對靖南軍的控制?是為了向燕國上下宣示自己的地位和強勢?又或者是為了其他?
鄭凡猜不透,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翻身上馬,帶著濃濃的不解,跟在那頭貔獸那身鎏金甲冑後面。
許是真的後世人的教育和文化思維和古人有著巨大的不同吧,又或者是和瞎子他們待在一起時間久了,這會兒,靖南侯明明喊著要去幫自己報仇,但鄭凡心裡,真的沒多少感動和誠惶誠恐。
應該是一個理念,已經在鄭凡的心底根深蒂固,而且自自己在這個世界甦醒之後,也被自己的所見所聞一遍遍地驗證過的:玩政治的,都髒!
貔獸走在前面,兩側的騎士隨行,這裡是京城,這裡不是南望城,也不是燕國某個地方上的城池,但靖南侯依舊率兵以這種方式開道行進。
百姓們都站在街道兩側,有些誠惶誠恐地看著這一切。
他們確實值得好奇,因為要知道當初那位北方的侯爺入京後,也沒有擺出這般大的陣仗。
京城到底不同於其他地方,這裡的任何出格舉動,都會被無限的放大。
可能,底層百姓們只是看個熱鬧,回去後能和自家人或者鄰居朋友嘮嗑時做談資,但對於身處時局的那些人來說,靖南侯此舉,已經被迅速附著上了更多深層次的含義。
是田家在示威?是靖南侯準備為自己封王爵鋪路?
靖南侯可是在當今陛下登基後沒多久就受封侯爵掌靖南軍了,距今已過十年,十年的時間,足夠靖南侯將自己的影響力深入那支靖南軍之中。
此時還是朝廷和鎮北軍對峙之際,靖南侯的立場就顯得極為關鍵和敏感了。
附近,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睜盯著這裡,信息開始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傳遞迴去,整個京城就如同是一道蜘蛛網,而靖南侯就在這網上肆意地行走。
好在,鄭凡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他的適應能力很強,按照瞎子北的說法,就是上輩子宅在屋子裡畫變態漫畫練出來的。
報仇就報仇唄,不管是拿自己做什麼,自己又沒辦法去改變,那還不如老老實實地去享受。
高興點兒,來點微笑,這是去報仇去,又不是去哭喪,喜慶點兒!
鄭凡在心裡這般暗示自己,
然後,
他吸了一口氣,
挺直了自己的後背。
隊伍行進的速度其實並不快,但是在京城這種人口稠密的地方,已經算很有速度的了。
京中的衙役們已經被派遣了過來,追上了這支靖南軍,但他們只是負責約束街面上的秩序,可不敢去阻攔甚至是不敢上前詢問這支靖南軍到底要去向何處。
一條條消息被傳遞了回去,包括靖南侯先前在烤鴨店門口和鄭凡的對話也被傳遞了出去。
很多家探子和眼線收到的新指示就是確定靖南侯到底要去哪家!
「鄭凡」這個名字,在京城大人物耳中,可不算是陌生。
燕軍中有用蠻人的部隊,真的不算少,但用蠻人踏破懷涯書院山門的,只有鄭凡一個。
鄭凡這一舉動,相當於是把大燕全體讀書人的臉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還不算,再用腳踏上去又踩了一輪。
所以,根據這支靖南軍行進的方向,第一波猜測的可能就出現了,因為這條街繼續向前,再向左拐一個坊,就是宰相府。
目標,是宰相府?
各方在得到了前方眼線反饋回來的消息後,都露出了吃驚之色。
但,這確實說得通,因為當朝宰輔趙九郎就出自懷涯書院,書院還有他的親筆題字,鄭凡率軍踏破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