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王子身邊,看著他有些瘦削的背影,不由想起了烈炎國的最後一面,那時的他一心為自己著想,不惜跳塔以確保自己的安全;如今他身上的毒雖然解除了,但是凡妮莎發現自己已經無法信任他,誰知道哪天那種毒會再次發作,讓布蘭特要了自己的命呢?
凡妮莎小心地走過去,「進城打探這種事,人多並不一定會有收穫。」
「那為什麼是你去?你有那麼多騎士,隨便哪個都可以為你犧牲性命。」布蘭特怒目而視。「你是這一切的中心,如果你出事,還會有誰帶領他們回家?」他不明白。凡妮莎心裡嘆息一聲,這不能怪他,中毒後的事他全都不記得了。
「這是我的戰爭,」凡妮莎認真地看著王子,「與他們無關。他們憑自己的雙腳也能走回絕冬城。但我不行。我要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所有信息都要經過我的判斷,雷納不在這裡,我只能親力親為,如果我都不為自己爭取,誰還會?」
「你還有我!」布蘭特終於忍不住高叫道,「從我醒過來到現在,你一直在避開我、疏遠我,就好像我是一隻隨時可能噴火的龍,但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王子的語氣柔和下來,「就連傷害你身邊的人都作不到。我們之前的信任哪裡去了?我們曾經互為倚靠的後盾哪裡去了?是我搞砸了一切,還是你把對我的信任轉移到了那個弓箭手身上!」
「你想談這件事?那麼好吧,來我的營帳。」公主翻身上了馬,雙腿一夾馬肚子,聖光開始小跑起來,把布蘭特甩在身後不遠的地方。
公主的營帳位於護城河邊,四周沒有太多人把守,抬頭就能看到城牆上的垛口,由於營帳剛剛建成,裡面暫時只放置了一張椴木桌和一張由獸皮鋪成的床。
遣散了忙碌的衛兵,凡妮莎才開口道,「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生父是伊凡,那個詛咒者家族的伊凡。」布蘭特點點頭。「他跟珂倫差不多,種子撒得滿地,只希望能有一個強大的繼承人。」提起父親,凡妮莎的手心開始出汗,「不過他比珂倫高明一點,他想的可不止是一個盛夏之國,而是整個歐洛普斯。」
「只通過一個強大的繼承人嗎?」布蘭特不無嘲諷地問。
「也許你不相信,但預言中確實就是這麼說的。」凡妮莎無奈地點點頭,「詛咒者的家族將誕生一位擁有王者之血的繼承人,幫助伊凡家族重回巔峰王座。」
「伊凡搞出這麼多事,就因為他認為你是那個繼承人?」
「沒錯。他不但認定我就是王者之血,還為了統一六大王國把我許嫁給山陵之國的儲君。」凡妮莎苦笑道,「你知道我身上有多少個婚約嗎?如果我的魔法是分身術,恐怕魔力耗盡也變不出那麼多分身來。」
「這一點我深有體會。」布蘭特聳聳眉,又恢復了那副無賴相。
「不,你不明白,許下婚約的永遠是掌權者,」凡妮莎悲傷地看著王子的臉,「即便身為公主,我從沒有過決定權。一次次被賣給陌生人,被母親賣、被父親賣,結果都是一樣的悲哀。既然如此,為何我不把自己賣給一個對我最有利的人?」這麼一本正經地跟布蘭特說話真彆扭,凡妮莎想。最值得懷念的還是自己變成男人時與布蘭特的嬉笑怒罵。
「也就是說雷納對你最有用嘍?」
「你想得太狹隘了,」凡妮莎生氣地瞪著布蘭特,「我跟雷納相識在先,他的位置是無法替代的。你對他的存在過于敏感是因為你對他還不夠了解。」
「就如我對你的了解不夠多一樣,」布蘭特也生起氣來,兩道銀灰色的眉毛間擰起了小山,「我可以為你拋棄一切,包括生命,可你卻像躲瘟疫一樣躲著我,從我醒過來,我們的談話就被各種不必要的理由打斷,別以為我是傻子,我感覺得到周圍人的態度,尤其是你!」王子纂緊拳頭,一副想找人打一架的樣子。
「因為你在過去的幾天裡一直在追殺我!」凡妮莎高叫道。此時此刻,不得不說。她暴躁地來回踱著步,「你只知道自己中了某種毒,但你沒見過自己的眼神,布蘭特,你曾經一支長矛刺穿了載我飛行的龍翼天使,你曾經高喊著我的名字甩動手中長劍,在我面前殺死我的騎士,你的眼神,那樣邪惡、那樣恐怖,讓人猶如身處地獄。我不是在躲你——」凡妮莎目光閃閃,「我害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