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台
秦昭請戰是一種辦法, 聯絡朝臣上奏摺又是另一種辦法, 兩種都是在試探正元帝。
可正元帝對秦昭是否去封地一事卻態度曖昧, 只把奏摺拿出來議,究竟如何絕斷遲遲沒有開口,秦昭和衛善的賭局便懸而不決。
十一月的天, 就是到了涼州, 再翻過沙山沙海, 回來復命也不知幾時,袁禮賢暫時把征戰高昌的事給壓了下去,冬至之後就要召集各部在年前報年帳, 把一年裡的批紅條子都列出來。
年關是大業一年裡最難過的一關, 這一年清江船艘在建,北狄又有幾場戰事,若不是年關將近, 帳上銀子都空了, 左支右絀窮於應付,袁禮賢也沒法說動那些主戰派放棄揚國威戰高昌。
畢竟是積蓄力量打下南邊要緊,江南一片富庶地,原來大夏一年的稅課就多出於江南,只要江南在山, 也就不怕國家沒錢了,可打江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依舊還得盤帳。
年前盤的這筆帳, 年年要盤, 也年年都要吵上十來日,各部把今歲花錢的都列出來,回回都要扯著嗓子喊沒錢,節餘就更不必說了。
秦昭既卸了軍職,便閒在家中,戶部來人催了幾回,他都束手不去,這一日下起雪珠來,他和衛善兩個就在書房裡支起爐子煮茶,人坐在地氈上,叉著腿兒畫九九消寒圖,給墨梅填上梅花色。
衛善從庫房的單子裡挑給衛敬容的生辰禮,皇后千秋是大事,可每一回衛敬容都不曾大辦,就是因著她的生日正逢年關對帳那幾天,十一月底對完了帳,進了十二月各衙門也不再生事,帳目乾淨了才好封帳過年。
兩人挨在一塊各有事做,衛善還提了一句葉惟仁,他原來是東宮學士,後來進了麟德殿給秦昰講書,這一回也不知怎麼擠進使臣隊伍里,出發去了高昌。
葉惟仁是十幾個東宮學士中,唯一一個沒在秦顯死後,托人問信,找秦昭拿主意找出路的,衛善還當他斷得徹底,從此不再跟秦昭來往了。
可他又突然好升到麟德殿裡當講師,雖是從翰林院裡挑去的,可沒有門路,品階再底都進不去,那兒便知他私下還跟秦昭有交情,這回出使高昌,秦昭便讓她預備個小包袱給葉惟仁送去。
&葉惟仁的小包袱,我讓小順子找了個小太監送到值房去的,絕沒人瞧見。」收撿了些金銀藥物,他一個書生,本來在麟德殿裡供職就已經是高運了,算是東宮學士里如今勢頭最好的一個,還肯放下任職,自請去高昌,走這麼遠的路,從此就在正元帝的心裡掛上號,回來必是要升遷的。
不成想會有這樣的機會,葉惟仁原來就是秦昭放在東宮學士里,等著他一步步升遷的。秦昭雖然讀書晚,可從小就經歷得多,等開蒙讀書,最愛讀的就是經史,許多心裡明白,卻不出的道理,史書上都一字不差的寫了下來。
他與秦顯確是兄弟情深,可那是當兄弟當同袍的情宜,等到一為君一為臣時,能防得住這許多口舌,又能抵得住世事變幻,防人之心不可無,前車之鑑就有衛家。
這些人往後便是秦顯的肱骨之臣,和這些人結下善緣,與他並沒有壞處,甚至捧上兩個起來,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日後方能穩坐晉地。
棋局變了,棋子卻還沒變。
秦昭手執狼毫細筆勾勒梅花花瓣,又沾了黃色點梅蕊,和衛善背貼著背,一彎腰她人就滑下去,靠在他背上,半點骨頭也沒有了,點了兩朵,笑問她:「給娘挑了什麼生辰禮?」
衛善手指頭在庫房單子上划過來划過去:「我看這對牙瓶不錯,又吃不準是不是姑姑給我的。」把頭一歪:「從你南邊帶回來的東西里挑,又怕落了陛下的眼。」
打什麼仗都有油水可撈,江南那個厲振南更不必說,言官參他,參的就是他家財萬貫,江寧王要靠他守住江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天下比拳頭,最後還是撈銀子,若不是為了錢也就不造反了。
蝦蟹各有道,河上禁運了,底下做販私貨生意的卻斷不了,生意反而日見紅火,黑市上南邊的東西賣得比原來更好,小小一個郢城,周圍俱是商販,就沒有商人不敢走的路子。
秦昭守著郢城,嚴查大夏的間諜,卻放了商戶一條財路,市舶司一樣在運作,這些繳上來的稅款不能取,可進貢的東西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