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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望望夏侯雲,望望布衣女子,面面相覷。
~史令拱了拱雙手:「太子殿下,您是北夏最尊貴的人,沒有人不敬重您,您可以亂箭射死這些女子,因為您認定她們冒認北宮妃嬪,她們痴心妄想就是該死,只是人頭一旦落地,可就長不回去了,殺人總得有讓人信服的罪名,殺人而無名,必使人不服,人若不服,必生口舌,謠言一起,必受其害。」
】光從諸臣臉上看過,太史令拈鬚微笑,「大傢伙兒都在這兒,都是您信得過的股肱之臣,每個人都會有一個應有的判斷,何妨容這挾子辯解幾句,編排的假話經不起推敲,可充不得真的,亂箭射死她們,須得讓她們知道自己死得應該。」
宋丞相不住點頭,附和太史令的意見。
說得一本正經,冠冕堂皇,卻是滿臉的惡趣味,也對,十二女子敲金鼓,不讓她們表演一番,怎麼狠狠地打臉?夏侯雲斜瞅著垂手垂眼看似恭敬的幾個老傢伙,不禁撫額,父王啊,你的手下都是些什麼人啊,能不能專心做事了?
布衣女子:「奴婢家滋龍山北麓,以放牧、採藥為生,父女兩個相依為命,八年前的九月二十,那天下午阿爹採藥不慎從絕壁摔下,老巫醫說只有天狼山臥狼台的野山參可以救阿爹的命,奴婢爬上那臥狼台的時候,已是半夜時分,月兒非常明亮,奴婢看到一個少年站在一塊突起的岩石上呼喊,奴婢正累得緊,又一心尋找野山參。沒聽清他喊什麼。」
「他看到奴婢,對奴婢笑,和奴婢一起尋找野山參,一直找了三天,」把緊偎著自己的孩子抱得更緊,淚落如珠,「奴婢在阿爹命懸一線的時候做出苟合的事。實悖天倫。上天發怒了,懲罰奴婢沒能見著阿爹最後一面,阿爹孤伶伶一個人走了!誰都說臥狼台絕壁千仞。生長著罕見的野山參,不是,那臥狼台上根本沒有野山參!」
∴明哲暗暗驚心,八年前的九月二十。是夏侯雲和燕明萱成親的日子,夏侯雲中毒腹痛。婚典中斷,燕家人卻是深知,燕明萱獨守空帳,夏侯雲無影無蹤。一連三天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難道……不可能!
「好一番流暢的說詞,可見事先的準備做得不錯。」夏侯雲淡淡道。心卻沉了下去,借中毒從婚典後逃離。十六歲的他獨自一人,在天狼山的最高峰臥狼台待了三天三夜,八年後的今天才知道,自以為沒有人見過他,到底被跟了行蹤。天狼山,真正的狼穴,除了他,竟然還有人能輕易進出。
採藥女的故事如此精彩,他說他絕不認識這個女子,只怕無人相信,知道真相的想來即是布局之人!野合生子本也算不得什麼,但是,新婚之夜與出身低賤的野女人苟且,整出一個比正室嫡子還大的兒子,這盆屎可就扣得夠髒、夠臭!王室金牒上並無燕明萱的名字,是寰王和宗正聯手的行為,旁人並不知曉,只當燕明萱是他夏侯雲的原配。呵,他夏侯雲的妻子,只有一個,穆雪啊。
∴明睿冷冷笑道:「聽起來是個有意思的故事,對太子殿下來說,他可以否認他在臥狼台,即使太子殿下承認他在臥狼台,也可以否認他見過你,即使太子殿下承認見過你,還是可以否認與你有任何關係,我想我們這些聽的人心裡都在犯嘀咕。喔唷,八年時光,人的一生也沒幾個八年,到現在才想著領孩子認父,豈不是太遲?」…
採藥女從男孩的脖子上解下一物,遞給燕明睿。
那是一個明顯價值不菲的碧玉墜,長方形,碧綠潤澤,細刻福紋,福紋中有一個雲字。燕明睿的臉色變了,這玉墜,分明與祖父親手雕刻的碧玉珮,只有大小的區別!福紋碧玉珮,祖父臨出征南秦前,雕了五塊。
夏侯雲摘下燕明睿掛在腰間的玉珮:「本宮的那塊,從涼州回龍城的路上,送給了桓嘉,桓嘉兄妹拿著玉珮到燕府尋人,表嫂說,玉珮摔碎了。」
燕明睿心中大驚,難不成,玉珮根本沒碎,而是被丘金珠昧下,交給了某個人?金袍人已死,夏侯星已死,夏侯風已廢,夏侯雷?玉珮失蹤不過數月,採藥女言下可有八年!八年前,夏侯雷才七歲!誰在幫夏侯雷籌謀?鶴鳴山蘇家?這個局,是蘇家布下的?
夏侯雲傳少府采珍令。
采珍令反覆驗看玉墜,滿額汗,看不出玉墜有作舊痕跡,也不能確認沒有作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