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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雲雙目閃亮,他終於看到了那盞通向夢想的指路明燈——
強國之策,在於兵,在於法,以兵使國強,以法使國齊。儒墨之道,於太平世教化民眾,要忠於君,要孝於宗祖長輩,要禮於身邊人,要——安分守己。
穆雪不再說話。
夏侯雲猛地探過身來:「阿雪,你讀過什麼書?」
穆雪:「你讀過的書,我也讀過,忘的多,記的少。」
夏侯雲微窘,道:「我是說,兵家,法家,你可有讀過?」
穆雪:「單以法論,屬《商君書》,論帝王將相謀,《權》與《術》大不如《韓非子》。將之兵家,有《吳子兵法》、《孫子兵法》,陣法之兵家,有《孫臏兵法》,帝王之兵家,有《尉繚子》。縱橫策,有《鬼谷子》。」
夏侯雲兩眼放光,猛地抱住穆雪,悶聲笑道:「丫頭,你才是聚寶盆,你是我的聚寶盆!」微微鬆開,並沒完全鬆開,依然擁她在懷,低笑道,「有虎鯊那樣的特戰隊,我以為你母親與眾不同,不想你父親也是與眾不同!你的父母,竟讓你讀這一類書!你,阿雪,丫頭,我的聚寶盆,我的!我的!」喃喃念著,下意識將她抱緊。
穆雪輕輕一掙,掙出夏侯雲的懷抱,玉面含怒:「殿下,你,又失態了!」
夏侯雲直接忽略她的羞惱,道:「丫頭,我就是太高興了,對不起,對不起。阿雪,你說的那些書,你都讀過對吧?不,丫頭,我不要你再說什麼門客,你是我的老師,丫頭,丫頭,你讓我又失態了!」
穆雪正惱他放肆,聽得這麼亂叫一氣,沉默了。
父寵母愛,還父慈母嚴,母親說,女人容顏如花,情性當如青松,要想活得恣意,目光就不能拘於內宅。
琴棋書畫,女紅算學,她會,還很好,然而,在咸陽的豪門世家看來,安寧公主就是長歪了,歪得很厲害。穆雪的唇角凝了一絲苦笑。
十六歲及笄,在咸陽宮辦禮,宮中大筵,有關東不憤家國被破者,扮成演戲的優伶行刺,她一掌打得一個女刺客吐血,一腳踢得另一個女刺客滾出五六丈遠,舉手投足,拿了十個女刺客中的四個。結果,傳出穆家虎女的名頭。咸陽少年戚戚焉,莫敢提親。從爭到避,穆家宗親的心碎一地,這才睜大了眼去瞧不怕挨揍的張寒。
夏侯雲見她黯然,自覺是提到她的父母,引起她的傷痛,遂軟了聲音,道:「阿雪,那仇,總有一天會報的!」
穆雪回過神來,頓了頓,想起先前的話,道:「那些書,穆家都有。穆家人,不拘男女,都可以讀書習武。十八皇子得滅咸陽穆家,占的是陰謀手段,想滅嶺南穆家……」
夏侯雲驚道:「嶺南,還有穆家人?」
穆雪:「咸陽穆家,是穆家嫡支。當年皇帝陛下派五十萬大軍,征戰嶺南,穆家有庶支、旁支子弟,隨南方軍團南下。」
夏侯云:「那,咸陽之變,你沒想過去嶺南?」
穆雪:「嶺南多瘴,南方軍團初入嶺南,多水土不服而死者。我怕沒死在追兵手裡,倒死於叢林的瘴氣疫病。穆家自有不為人知的傳信通道,十八皇子聖旨到了嶺南,嶺南穆家必然做好了應對準備。」
夏侯云:「咸陽穆家已經沒人,誰給嶺南穆家送信?」
「張寒給榆州虎鯊送信,也會給嶺南穆家送信。」
穆雪低頭望著指上的綠玉指環。
張寒說,我要用這枚小小的指環來圈住你,圈住你的一生,今生,永世,我們都在一起。
穆雪眼角微濕,輕摩指環,張寒,你在咸陽,還好嗎?
夏侯雲窒住,還有個張寒啊。那廝,已娶兩個豪門妻,她還念念不忘?夏侯雲倏忽泄了氣,他又有什麼道理對她說,你別再惦著張寒,做我的聚寶盆,做一輩子?她總要嫁人的,不是嗎?她是他的門客,合作搭檔,有聚便有散,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夏侯雲覺得心頭一陣隱痛,那口窒住的氣,堵在胸腔里,憋得生疼。
車廂里詭異地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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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府,海棠正院。
正院名為海棠,卻無一株海棠花,而遍種銀杏樹。
079 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