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昭「嗯」了一聲,然後道:「這是為曹氏點的。」
鳳卿:「……」所謂曹氏,自然是剛剛過世的燕王妃。
鳳卿心道,真是說什麼錯什麼。她只好低頭面作淒悲哀傷狀,道:「王妃娘娘英年早逝,實在令人唏噓,還請殿下節哀順變。」
「節哀?」
蕭長昭終於將那盞長明燈撥亮了,燈芯燃燒旺烈,青紫色的火焰撲撲的往上躥,使它比其他的長明燈都澄亮幾分。
他放下了簪子,才又道:「本王從來不哀,何來節哀?」
鳳卿再次:「……」這話真是讓人無法接。且說這樣的話,實在是無情了些。
蕭長昭裝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又道:「我與曹氏是父皇母后賜婚,我並不喜愛她,而她對我也敬怕大於愛,我們之間並無多少夫妻情義。她活著的時候,總做一些令我生厭的事,所以我不喜她,她也活得辛苦。她如今死了,我並無傷心之感,反而覺得這於她來說是個解脫,於我來說也是鬆了一口氣。我今日來棲鳳寺,卻也不是專門來為她點長明燈的,是因別的事來了這裡看到有人點了長明燈,想起她來,念及人死燈滅,順便替她點了一盞,希望她早登極樂。」
鳳卿聽到他說話的時候用了「我」而不是本王,更像是是基於平等的基礎上對她說的這番話,而沒有尊卑之別。
但儘管如此,她還是覺得他說的這番話……簡直太渣了!
鳳卿很是同情那位過世的燕王妃,怎麼說也是同睡過一床被子的枕邊人。
蕭長昭看著她又道:「怎麼,覺得我很無情,所以同情曹氏?」他呵道:「你們女人吶,只看到曹氏可憐,所以同情弱者,因我強於她,便覺得我無情。」
這是諷刺她不分黑白的同情弱者,她明白。
他繼續不緊不慢的道:「當年太子體弱,帝後怕我這個小兒子與他相爭,處處壓制我,給我選的王妃,是名聲好聽娘家在朝中卻毫無勢力根基的曹氏,給我選的側妃是太子的老師的閨女。等我娶了王妃納了側妃之後,帝後大約又覺得有些愧對於我,於是往回找補,便又為我納了家世良好的胡、柏兩人。」
「我雖不喜歡曹氏,但娶了她後卻也沒有刻薄她吧。我既沒有寵妾滅妻,也給了她正妃的尊榮,將王府內宅交給她,也命令其餘側眷要恭敬她這個王妃。結果她倒好,身為王妃壓不住妾侍,管不好內宅,御不住下人,完全沒有履行身為王妃的職責。她嫁進府里的第二年便開始生病,起初她大約是在裝病,想引起我的憐惜獲得我的寵愛,以期藉助我的寵愛來增加她在王府里的權威。我沒理睬她之後,她越發控制不住內院,倒是漸漸真將自己折騰病了。」
鳳卿為燕王妃唏噓了一番。
燕王妃的悲劇在於,她明明只是一隻紙老虎,有人卻推著她去跟三隻真老虎戰鬥,還告訴她,征服這三隻老虎,你就是老虎王了,這三隻老虎都會變成你的手下。
可她畢竟只是一隻紙老虎,看到三隻真老虎一開始就慫了。劉、胡、柏三位側室的娘家勢力個個都比曹氏這個正妃的娘家勢力顯赫,於是形成了王府正妃弱側室強的局面。
王府里的一側妃兩側夫人就像是三塊大石頭一樣壓在她的頭頂,讓她害怕,讓她喘息,讓她透不過氣來。還有那些心機心眼一個比一個多的奴才下人,好像也不怎麼好控制支使。
大約曹氏心機、手段和膽量也都不夠,自己又還有些自卑,看著三位娘家勢力比自己娘家顯赫的側室,只知道害怕、恐懼卻想不到辦法壓服三位側室。偏偏自己又得不到丈夫的寵愛,越加沒底氣控制局面,越控制不住局面丈夫對她越失望,丈夫越失望又讓她越加害怕,越害怕又越不知道如何辦……如此惡性循環。
鳳卿都能想像得到,燕王妃活著的時候過的究竟如何水深火熱的日子,才會自己把自己給折騰病了。
鳳卿有心為燕王妃爭辯幾句,道:「王妃娘娘固然有不對的地方,可大約也是因為心裡知道殿下並不喜歡她,所以才會底氣不足,才會對王府內複雜的局面束手無策。倘若殿下能一開始多給她幾分敬重和憐惜,大約會有另外一番局面。」
曹氏一開始的裝病,其實就是她無計可施之下想尋求丈夫的幫助。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