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仲卿笑著道:「這幅畫的缺點就在於太過於注重技巧。」說著點了畫上的幾處道:「你看這裡的山峰和那裡的山峰,明明可以用一樣的筆法,畫之人非要像是炫技一般,採用了兩種不同的筆法,且都是罕見難度大的技巧。」
畫畫本就是隨心境而發的事情,興致而來,信手塗鴉也是畫作。過於追求技巧,非要在一副畫中將自己的技巧都炫耀一遍,反而失去了畫者的本心。
眾人紛紛點了點頭,有些贊同衛仲卿的觀點。剛剛有些人初看高山流瀑圖覺得眼前一亮,十分磅礴大氣的,多看了兩眼便覺得不適,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一樣,此時經衛仲卿一點醒,倒終於想起那裡不對了。
的確,這幅畫就是太過於炫技了。有些地方明明不適宜用這種筆法,畫者還非要用這種筆法來畫,顯得十分刻意。
又有另外一人笑著道:「我與衛兄一樣,也更喜歡這幅海棠春睡圖。這幅畫雖然不如另外兩幅畫立意高遠,但畫畫本來就是隨心的事情,又不是考狀元寫策論,未必就一定要立意深遠。這幅畫中,少女恬靜慵懶,再結合畫中情景,有一種人閒春意懶,偷得浮生半日閒之感,令人覺得愜意。反觀這幅隱士泛舟圖,畫中表面上看是表達隱士的淡泊明志,但你們看隱士所望的方向,卻是險峻入天的高峰。明明想要登高望及,卻非要表現寧靜致遠,倒讓人覺得假了……」
因大家都認為這幅隱士泛舟是謝七小姐所作,當著謝鳳英的面,卻不好說人家妹妹的不是,便有人提醒一般的拉了拉說話的人的衣袖,讓他還是不要說了。
但說話的人有些耿直,覺得既然是點評,就應該是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出來。就算是天定的未來皇后又如何,還是有些裝。
衛仲卿聽著笑笑,他剛剛也有這樣之感,只是礙於謝鳳英在場,他也不好將這樣的話說出來。心裡又想到,看來那位天生鳳命的謝七小姐,心裡也是有些自己深藏不露的心思的。
謝鳳英一直都是含笑不語,哪怕是這些人批評這幅隱士泛舟圖,也不見他有半分生氣。
衛仲卿將眾人點評完的畫作標上榜首、榜眼、探花,然後捲起交回給丫鬟,讓她送回到內院去。
而百花園裡,鄭莞兒看到自己的畫作不僅沒有被評為第一,反而連第二都不是,卻只排了個第三,氣得直接將畫扔在地上。
褚嫣然上前安慰她道:「玉莞縣君,您別生氣,您又不是不知道傅雙宜是衛二少爺的童養媳,她肯定是偷偷暗示了衛二少爺,讓衛二少爺那一群人將她們那邊的人的畫點評成第一,您的畫,肯定是畫得最好的……」
鄭莞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畫作只標編號沒寫姓名的拿去給人點評,已是公平的點評,褚嫣然的這些話,跟人強調她輸了的同時,更讓人覺得她是輸不起之感,輸了便找理由。
傅雙宜早就知道要是她們贏了,褚嫣然肯定會拿她作弊這種藉口來說事,所以對她的話也不甚在意,反而有些得意的道:「現在既然是鳳卿得了第一,這彩頭海棠分心頭面應該給鳳卿,你們都沒有意見吧。」
說完一跳一跳的去將海棠分心的頭面抱了過來,塞到鳳卿的懷裡,道:「給,你可收好。」
這赤金海棠分心看著就名貴異常,可能是崔氏的心愛之物,鳳卿有些不好意思收下,道:「既然是御賜之物,我倒是不好奪人所愛,不如換一樣給我吧。」
傅雙宜擺了擺手,一副不甚在意的道:「在我們家,御賜之物又不是什麼新鮮東西,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傅雙宜這句話倒不算錯,信國公府是衛皇后的娘家,平日裡的賞賜自然不會少。加上信國公府中甚少人在朝堂為官,聖上生怕有人因此欺辱信國公府,也是時時恩賞恩寵,賞賜不斷,若不然,信國公府也不會在朝堂並無根基的情況下,卻能如英國公府一般顯赫。
京中的各所府邸,若說誰家能得皇家賞賜最多的,非信國公府莫屬。
傅雙宜既然這樣說了,鳳卿便也不拒絕,將頭面收下,笑著道:「那可要替我謝謝世子夫人。」
傅雙宜一臉無所謂的點著頭。
這邊厲三小姐看著自己被點評為榜眼的畫作,咬了咬唇,目光中有些失望。她心中以為,她的畫是能被點評為第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