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剛接手了衛離的擔子,即便是休沐,也在府里忙著看公文,完全沒有歇息的時候。當南山傳話說楚鸞來了的時候,他也沒多分出一個眼神來,只是讓人把楚鸞請進來。
楚鸞在南山的帶領下來到書房門口,卻驀然在那一步之隔的地方停住了。
南山有些不解,剛要詢問,就聽屋內的慕容瑾說道,「汶君如今也學了那些普通婦人的規矩了嗎?你我之間,若還需避嫌,那你今日便不該來找我。」
楚鸞聞言,也覺得慕容瑾說的甚是有理,她成親後確實變得「規矩」了些。
她最終還是抬步跨了進去。
不過慕容瑾並未要求她關門,反而將門大開著,讓南山守在屋外,或許是想藉此證明兩人的清譽,也或許是想讓楚鸞放心。
慕容瑾擱下手中沾染硃砂的筆,抬頭看向楚鸞。
她如今的穿著與往日並未有什麼大不同,只是那衣服顏色比往常艷麗了些,臉上也少了幾分病氣,襯得人氣色也好了不少,想來都是衛離的功勞。
「汶君今日獨自前來,曦雲知道嗎?」
楚鸞搖搖頭,她還沒來得及告訴衛離,因為對方昨夜沒有回府,但她想,衛離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只因她信他會懂。
「楚鸞今日前來,只是想完成之前的承諾。」楚鸞眼神中透露著幾分野心,她答應過玄均,一定要助慕容瑾登位,而且,她想著,若是自己立下如此大功,就算將來慕容瑾要刁難衛離,也會礙著這點情面。
慕容瑾眉梢微動,一雙眼裡透著月的光芒,皎潔而清冷。一點鼻尖痣又硬生生扯出幾分溫和的氣質。他靜靜看著楚鸞,兩人目光毫不避諱地相互碰撞。良久,慕容瑾才笑了起來,道,「汶君與我還真是心有靈犀,近日我正打算忙完手裡的事去找你,談談你我之大業。」
接下來,慕容瑾也沒跟她賣關子,直接跟她說了朝中的情況,明里暗裡透露著皇上似乎沒有立他為儲的打算。
目前,朝中的眾皇子中,除了慕容瑾,還真找不出合適的儲君人選來,朝中的大臣大半都倒嚮慕容瑾這邊,有事沒事也會給皇上遞摺子催他立太子,但慕容初堯遲遲沒有鬆口,不少大臣已經開始動搖。長此以往,只怕對慕容瑾不利。
「父皇若是執意要從我那幾個兄弟里再挑個人,倒也不是真挑不出來。」慕容瑾皺著眉,看上去有些著急了,「我等了這麼多年,已經快要等不下去了。」
自古以來,逼著自己父皇退位的皇子也不是沒有,只是若真這麼做了,少說不會被世人詬病,只怕那史書上還會留下個不忠不孝之名。
不到萬不得已,慕容瑾也不想那麼做。
楚鸞又想起,皇上向來對慕容瑾多猜忌,如今慕容瑾名聲大噪,只怕更加忌憚,所以才遲遲不肯立儲。
天家的事情,楚鸞也不敢妄加評價,只得委婉勸勉幾句,「殿下也不必心憂,如今朝中大臣還是更看重殿下的才能,這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汶君,你不了解我父皇。」慕容瑾起身,親自給楚鸞倒了一盞茶,緩緩說起當年舊事,「他疑心甚重,此前母妃在世時,便忌憚著樓蘭的勢力,所以才會有後來的滅國之禍。母妃走了,他就更加提防我,幾位皇兄處處打壓我一事,他早就知道,卻從未制止。因為他從心底里就不想讓我繼承皇位。即便我再苦等上十幾載,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也不會是我。」
「那殿下是為什麼要坐上那個位子呢?」
慕容瑾笑了起來,他與楚鸞四目相對,眼中滿是真誠,「初時是為了母妃遺願,如今嘛,我這幾年處理政務,發現永國早已成了一個金玉其外的危樓,如果再不加以修繕,不出幾年便會猛然崩塌。之前陳王擁兵自重,二皇兄勾結外族,如今雖已平定,但誰又知道朝中沒有心存反叛之人。汶君,我所求的不是高位,而是海晏河清。」
「我知道永國剛經歷了一場大亂,此時逼宮不合時宜。我也想選一條沒有戰爭、不用流血的光明大道,可是前路山險水惡,我們只能儘快拼出一條路來,若成大事,必有犧牲。」
楚鸞和慕容瑾的觀點是一樣的,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哪怕被世人誤解,也必須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