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氣霧散。
大風吹散了玉泉亭的濃霧。
旌旗獵獵,甲光向日。
麴義此時終於是看清楚了戰場的全貌。
玉泉亭公分為四個區域。
東南部、西南部為山區。
東北方為丘陵,而西北部則是平原,瀕臨濟水。
剛剛他們進攻的漢軍營壘正在官道之上,位於西北部的平原和東南部的山嶺之間。
霧氣消弭,麴義才看到,整個東南、西南兩部的山區之上皆是插滿著漢軍火紅色的旌旗。
現在的漢軍根本毫不掩飾,他們高舉著旌旗,大步向前,士氣如虹。
而在東北部的丘陵之處,也是一樣插滿了漢軍火紅色的旌旗。
東北部丘陵的漢軍甚至還分出了一支約有兩千餘人的軍隊,踏上了西北部的靠近濟水的平原之上。
「南部突然出現大量漢軍,我軍後路已被切斷!」
麴義也不顧不得多想,他牽引著戰馬登上了一座略高一些的土丘,環視著整個戰場。
當他看完了整個戰場之後,他的一顆心也終於是沉到了谷底。
撤退的路線已經被切斷,如今他們已經是被漢軍三面合圍,而唯一沒有漢軍的地方只有西北方。
但是西北方卻並非是生路,而是冰冷蝕骨的濟水。
濟水雖然也有冰期和枯水期,但是現在還沒有到這個時期。
如今的濟水仍舊是水流洶湧,且冰冷蝕骨,對他們卻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沒有工兵隊,沒有人搭建浮橋。
強渡濟水無異於是自尋死路。
「子康,你領軍殿後,我去前面探查一下情況。」
麴義直接將殿後軍的任務交給了自己的家將。
現在微一的破局點,就是西南部的漢軍。
西南部的漢軍雖然暫時切斷了歸路。
但是漢軍還沒有徹底完成合圍,現在西南部的漢軍應當才截斷官道不久。
如果管亥領兵西涼營押後還沒有進入玉泉亭的地界,他們看到漢軍突然出現,必然會做出反應。
現在最好的機會就是趁著西南部漢軍立足未穩之時,沖開西南部漢軍的軍陣,帶領著麾下的軍隊撤走,減少傷亡。
麴義領著麾下的親衛一路向前狂奔,官道之上一眾騎軍看到麴義的旌旗皆是紛紛走避。
騎乘著快馬,麴義很快便抵達了前隊。
此時的官道之上,漢軍的軍陣已經擺鋪開來。
麴義的神色凝重,粗略一掃,這一支漢軍起碼有八千之數。
漢軍陣中,鼓號聲不斷,令旗揮舞,人來馬往。
漢軍正有條不紊的順著山道向下走來,向著官道之上行軍。
這支漢軍完全的截斷了他們的歸路……
不過好消息是押後的西涼營還沒有進入玉泉亭。
麴義看到了遠處西涼營的前鋒隊旌旗。
在過了些許的時間之後,西涼營的旌旗便消失在樹林之間。
麴義知道西涼營的偵騎肯定發現這邊的情況,向著後方的管亥匯報而去。
麴義心中稍定,幸好當時他沒有完全失去理智,讓管亥帶領著三千西涼營押後,這也免去了被一網打盡的風險。
只是……
現在的情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為糟糕。
西涼營沒有被圍進來,那麼他能夠仰仗的便只有麾下兩千先登營的騎兵了。
在之前的玉泉亭營地之中,有一部分的傷亡,現在只怕他麾下連兩千人的騎兵隊都湊不出來。
麴義的緊握著手中的韁繩。
現在一個重要選擇擺放在他的面前。
他沒有判斷錯誤,漢軍現在確實還排兵布陣,立足未穩。
但是問題是,截斷後路的漢軍比他想像之中的要更多。
現在到底是否應該趁著漢軍立足未穩之際。
他麾下只有不到兩千名騎兵,若是沒有沖開漢軍軍陣,反而傷亡慘重,那麼到時候便只有敗亡一途了,恐怕根本撐不到西涼營的到來。
之前麴義還擔心管亥走到太快,進入玉泉亭,但是現在管亥沒有進入玉泉亭,過于謹慎走的太慢,卻是也讓麴義十分難受。
先鋒偵騎一般會距離大部分四五里的距離,那麼也就是說,西涼營要趕過來,起碼也要在半刻鐘之後。
而半刻鐘的時間,漢軍馬上就要合圍而來了。
麴義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咬牙道。
「傳令全軍向西北撤離,往濟水方向集結。」
麴義撥馬向西北方帶頭行去。
伴隨著軍號的聲音,身後近兩千餘名先等營的騎兵皆是跟隨著麴義一併奔騰而去。
隆隆的馬蹄聲從騎陣之中傳來,漢軍雖然占據著人數的優勢,但是很多人仍舊是面如土色。
面對著騎兵,所有的步兵其實都有一種恐懼的心理。
戰馬奔騰而來,身處於軍陣之中,根本無法走避,無法騰轉挪移,只能是以血肉之軀硬撼騎軍的沖陣。
一旦戰敗,將會面臨著騎兵的追擊,根本沒有地方可逃。
陳宮雖然看起來雲澹風輕,但是實際上卻是也捏了一把汗。
麴義沒有選擇沖陣,讓他多少放鬆了一些。
他很清楚裝備著新式騎具之後騎兵的衝擊力被提升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
所以他對於所謂的兗州防線從來都是不屑一顧。
兗州地勢平坦,明軍的騎兵踏上兗州地境的那一刻,兗州的防線就會全線崩潰,根本沒有多少抵抗的能力。
如今的明庭控制著北方所有的馬場,而不是當初只控制幽州一處馬場的魏庭。
漢庭如今也再沒有一支可以制衡明軍騎兵的騎兵部隊了。
劉備和他麾下的五千幽州騎兵已經全部葬生於繁陽城下。
陳宮嘆息了一聲,若是他的手中現在有一支兩千人的騎兵隊,完全不需要如此的被動,甚至還可以吃掉更多的明軍。
但是給李乾勻出的那兩百匹戰馬,都已經是各個校尉、都尉親衛隊的手中搜羅出來的戰馬了。
沒有馬場,南方根本無法培育出多少合格的戰馬。
陳宮牽引著戰馬,向著官道的另一側看去。
麴義晚來都看到了西涼營的偵騎,他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陳宮也想不到麴義竟然這麼謹慎,竟然還留了一支押後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