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警巡邏艇開近村外海域的時候,下午陽光正燦爛。
現在是六月下旬時分,天氣已經相當炎熱,太陽掛在天上跟個大火爐似的烘烤地面,即使處在海上也感覺有些熱,蒸騰的海水冒了起來,讓人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黑龍長得黑,在船頭被陽光曬了不多會就開始擦汗水。
見此敖沐陽就感嘆道:「唉,又是一個大旱天啊。」
來送他的是蘇金南的鐵桿小弟鄭柳年,聽了他的感嘆,鄭柳年撓撓頭道:「可不是咋地,今年相當旱,可要苦了我爹媽那些種地的老百姓。」
就在他話音落下後,海邊一艘船上響起一聲長腔:「哎嘿喲哈,哎嘿喲哈,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囉……」
「這是幹嘛呢?唱歌呢?」鄭柳年下意識的問道。
此時巡邏艇已經快靠上碼頭了,兩艘船隔著不遠,敖沐陽便用手搭了個涼棚看向旁邊的漁船,看到船上站著個高壯的青年,青年穿了對襟黑褂子和籠褲,腰上掛了個長圓形小腰鼓,其中腰鼓上還用小鐵鏈連著一個小扁鼓,這青年左手拍打腰鼓又是則拎著一隻碟形的小銅鑼在唱著。
船上有望遠鏡,鄭柳年舉起望遠鏡看了看後笑道:「敖主任,這不是你那個好兄弟嗎?敖富貴,對吧?」
敖沐陽聽到唱腔的時候就聽出來了,這是敖富貴在唱呢,他說道:「對,是富貴。」
敖富貴一手拍打腰鼓一手敲小銅鑼,敞開嗓子唱的開心。
鄭柳年聽了一會納悶道:「這唱的是什麼?漁歌?」
敖沐陽笑道:「不是,這叫唱新聞呢,你沒聽過吧?」
鄭柳年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他說道:「哦,這就是唱新聞?我聽說過,這是紅洋半島地區的漁家風俗是吧?以前倒是沒親耳聽過。」
唱新聞這種風俗已經好些年沒出現了,敖沐陽仔細想都想不到具體哪年自己聽過,他就隱約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聽,可能是在小學三年級之前了。
在他記憶里,這種風俗是跟漁汛相關,它跟戲劇一樣也算是一種曲藝形式,起初是瞎子、殘疾和乞丐等沒有自主賺錢能力的人來表演,他們唱的是戲,但能力比不上戲子,所以聽的人不多,更沒人給賞錢。
有些表演者腦子靈光,他們發現了自己的劣勢,然後找到了自己的優勢:那就是他們走街串巷、跑南闖北,碰到的人多,見到的事多,了解的東西多,特別是他們在一個鄉鎮闖蕩的時候,張家長李家短,他們知道的小道消息格外多。
這些人開始利用這個優勢,他們充分利用了人的八卦心理,用唱戲的方式來講述鄰裡間的故事,特別是一些矛盾衝突,以此來吸引漁民們的注意。
就這樣,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海上唱新聞的風俗出現了。
一般進行海上唱新聞的時候是漁汛期,早些年沒有大船,漁家都是操作小船在近海打撈,到了漁汛期各家各戶開船出海,比較集中,這時候就有乞丐、殘疾人坐著船在這些漁船裡面穿梭唱新聞。
漁民們在海上幹活是很枯燥的,海上唱新聞成了他們為數不多的娛樂活動,所以早些年還是很受歡迎的。
並且從事海上唱新聞的人要求不高,不求討到多少銀錢,他們只求漁家能賞賜幾條魚,讓他們飽腹或者帶去市場賣了換個飯錢。
聽到敖富貴在唱新聞,敖沐陽就問鄭柳年道:「咱們船上有魚嗎?」
鄭柳年想了想說道:「活魚肯定沒有,不過可能有兩瓶罐頭魚?」
敖沐陽搖頭道:「那不行,有傢伙什嗎?」
鄭柳年拍拍腰上的槍說道:「這傢伙什夠勁不?」
敖沐陽:「夠勁,但我說的是漁網。」
村外海域漁船多,這些小漁船都做了賞鯨船,船上搭載了遊客出海觀鯨、觀海豚和海牛之類,有些船上有魚,用來餵給鯨魚海豚做食物。
鄭柳年指揮巡邏船靠近了一艘漁船,敖沐陽從船上要了幾條魚,然後巡邏船開到敖富貴所在的小船旁邊,敖沐陽伸手把魚扔了過去。
敖富貴正在進行單口演唱,他喜歡這些民俗類的東西,這次是鎮政府出面組織復興漁家傳統,海上唱新聞是其中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