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帶著一臉的困惑和一絲絲被小心隱藏起來的期待離開了,丹尼爾則在昏暗的樓梯上靜靜佇立了很久,他那曾經魁梧的身軀如今已經佝僂,並被包裹在一襲黑色的長袍下,從頸椎後方延伸出來的人造神經索在黑袍中顫動著,發出非常輕微的細響,他就像一幅融入了這黑暗背景中的褪色油畫,乾癟陰鷙的面孔上全是歲月留下的裂痕。
但在佇立很久之後,這幅褪色的油畫又重新被注入了一絲活力,丹尼爾眨了眨眼,向著瑪麗離開的方向微微點頭,隨後轉過身,一點一點地走向法師塔的高處。
他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十幾年前,浮現出了他還沒有徹底變的歇斯底里,也沒有因為神經改造手術而情緒失控的那段時光,他那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清醒的,也還保留著對學徒的最後一絲和顏悅色。
然後,在探究魔法真理時的挫折便擊垮了他,永眠者的神經外科手術和腦波技術則將他的精神改造成了一個怪物,他失去了維持清醒和控制情緒的能力,以換取那些邪教徒禁忌的知識……
可是最近一段時間裡,他的理智和自控能力又回來了雖然沒有完全回來,但確實是回來了一部分。
丹尼爾走過長長的旋轉階梯,來到法師塔上層屬於自己的房間,他打開那扇黑沉沉的木門,邁步走入其中。
房間裡陳設著各種各樣符合他這種老年法師喜好的家具:堅固的木質桌椅,雕花的書架和置物台,鐵質的燭台和煉金平台,以及位於房間中央、可以操控整個法師塔運作的魔法火盆。而在這些陳設之外,房間裡所有暴露出來的牆壁、地板和屋頂上,到處都畫滿了詭異神秘的符號和紋路。
那並非永眠者的夢境法陣,也不是任何一種世人所知的符文體系,哪怕是帝都里那些自命不凡的皇家法師們,也不可能有殊榮接觸到這些不可思議的東西。
這些符號和紋路是「主人」賞賜給自己的,它們的力量遠超人類的心智所能理解。
丹尼爾也不知道這些符號和紋路背後的原理,他只知道這些東西對自己有著莫大的益處。
關閉房門之後,老法師來到房間中央的火盆前,隨手向裡面撒入一把香料,隨後便在令人安心凝神的薰香中放鬆精神,以欣賞藝術品般的方式細細觀賞著房間裡的那些符號紋路。
那些複雜詭異的符號紋路看似繁複無比,給人的感覺哪怕多看一眼都會令人發狂,但實際上它們的作用恰恰相反,在這些符號紋路的環繞下,丹尼爾只感覺自己心中迅速充滿了積極昂揚的力量,一種仿佛輕柔海浪般的聲音在頭腦中迴響著,他感覺自己沉入了溫柔的海水中,無數愉快的念頭和思緒湧現出來,一點點治癒著他那嚴重撕裂畸形的靈魂,甚至從肉體上治癒著他的神經組織。
他原以為那些位於自己神經系統深處的損傷是永遠無法治癒的那是他在多年以前受到永眠者蠱惑時得到的「禮物」,由於技術過時以及當時自己的操作失誤,神經索接駁的過程中留下了巨大的隱患,令人發狂的噪聲和隱隱約約的刺痛折磨了他十幾年,並直接導致了他的偏執狂躁,可是這些損傷竟然就這樣被一些複雜詭異的「畫面」給治癒了……這不得不說是只有主人能創造的奇蹟。
丹尼爾在這樣令人愉快的氛圍里慢慢享受著,但他還記得主人的警示,在腦海中突然冒出「要不要去挖大魷魚」這樣詭異的念頭時,他立刻掐斷了這種沉迷狀態,一瞬間清醒過來。
這也是他在獲得這些「饋贈」之後將其封鎖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讓自己的學徒接觸的原因之一:雖然主人沒有下達這方面的命令,但他覺得那些心志不堅的學徒一旦接觸了這些符號和花紋,可不一定能像自己一樣自主掙脫出來,說不定他們就直接被腦海里的思緒給引導,跳進海里淹死了。
恢復清醒之後,丹尼爾把注意力從那些花紋上轉移開在適應之後,要抗拒這些花紋的力量其實並不困難他腦海中想起了學徒瑪麗告訴自己的事情,以及主人交待給自己的命令,便走向房間角落的一處魔法陣。
他把自己的神經索和魔法陣上的節點連接起來,開始呼叫那位不可名狀的「主人」……
……
安蘇南境,塞西爾主城的領主府邸內,高文剛剛批閱完了一份來自康德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丹尼爾的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