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油漆廠的公汽並不是直達的,沿途還有很多站點,我要坐到終點站,車上的人越來越少,錢明文這個胖子卻根本沒有下車的意思。
到後來,車上就剩下我們兩個,還有一站到終點,說明錢明文也是到油漆廠。我有些驚訝:「老哥,你也到油漆廠?」
「有點業務。嘿嘿。」這胖子笑得很賤。
他能有什麼業務,無非是殯葬那些東西,難道油漆廠死人了?嘿,這個晦氣,我去的第一天怎麼就碰到這樣的事。
我問他具體去辦什麼業務,這胖子跟我打哈哈,言左右而顧他,打著太極拳就是不說明白。我也懶得問,愛說不說。他一個勁地想看看姥爺的殘稿,我也打著官腔不給他看。
終於到油漆廠,下車之後,我看到這廠子規模相當大,數棟辦公樓,這還沒看到車間呢,就已經挺震撼了。
我和錢明文在門崗登了記,時間不長,廠辦來了兩個人,一個把錢明文領走了,一個把我帶走。
明天才是正式工作,今晚先安排住所,廠辦的辦公人員帶我到了宿舍樓。給我安排的這宿舍還不錯,是兩人間,面積不大,上下鋪,設施很齊全,裡面還有獨立的衛生間。
一個小伙子正靠在下鋪看書。辦公人員說:「秀才,你的新室友到了。」
小伙子文文靜靜的,戴著眼鏡,過來跟我握手:「你好,我叫彭宗梁。」
「你好,王強。」我客氣的和他打招呼。
辦公人員上下打量我們,笑著說,你們兩人眉眼還真有點像,這就是緣分。
我們寒暄了幾句,辦公人員告訴我有什麼事問秀才,他是廠子裡的老人兒,讓我別忘了明早去辦公室報道。
等他走了,我好奇地問彭宗梁,為什麼管你叫秀才。
小伙子笑:「我平時不喜歡社交,沒事宅著看書,他們開我玩笑,就叫我秀才。」
秀才是個外號,人家老員工可以叫,我如果跟著叫就有點不識時務了。我趕忙客氣地說:「以後叫你彭哥吧。」
彭宗梁道:「隨便,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我這人不拘小節。咱們住一起,我沒那麼多毛病,給你定什麼規矩,只要一條,乾淨就行。」
我說沒問題。
彭宗梁幫我把床鋪收拾好,帶我在宿舍樓里認認門,又帶著我到外面的廠區地圖公示牌那裡,指給我看整個廠區的布局,我明天去的辦公室在什麼位置。
他告訴我,咱們這個油漆廠以前是國企,前幾年才改制收購,現在規模相當大,拳頭產品是各種高級工業漆,有很多項的專利技術,在這兒干絕對比什麼事業單位強多了,福利待遇相當好。
我本來就是打算找個鐵飯碗,聽他這麼介紹特別高興。心裡還有些惴惴,不知道廠辦能把我安排到什麼崗位。
聽彭宗梁說,油漆廠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污染,對外的環境污染且不說了,對內一線員工要半年一次體檢,經常和塗料油漆打交道,會染上很多疾病。所以一線員工的工資和待遇都非常高,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拿命換的。
我心想,要是把我安排到一線車間去幹活,我立馬辭職。錢可以不掙,身體重要。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我到辦公室報道。辦公室給我登記之後,對我的學歷發生了疑問,問我是不是在校生?
壞了,我頭上冒汗了,我可是有案底的,這要是讓他們查到,鐵定不能錄取。
我支支吾吾說,因為父親過世,家裡欠債,所以我現在停學出來掙錢,還沒有畢業。我這種情況,辦公室也覺得棘手,給上面領導打了個電話。
等通完電話,辦公室的人員告訴我,就算是停學,也要學校的書面證明,不能這麼不清不楚的,讓我最近去一趟學校,開個證明出來。
我嘴裡泛苦,心想這不壞了嗎,我這個身份以後還怎麼出來工作,哪個就業單位都不會要我這樣的人。
我磨磨唧唧的和辦公室領導商量,能不能讓我先工作再說,等有時間再去學校。人家領導就是不同意,一本正經說,要按流程走。
就在這時,走廊里傳來熟悉的聲音,是胖子錢明文,他好像正在和廠里的領導告別。
我現在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管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