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大唐西域以後,楊桓就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大部分時間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整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警惕性很高。楊桓此時雖身在碎葉城主禁宮之中,卻依舊暗藏利刃,唯恐算天機之輩有心圖了自己的性命去。
楊桓眼見女劍手欲殺洛蘭,拔出弩機便射,呼嘯而出的弩箭正飛掠向女劍手的右眼。女劍手便是碎葉公主念雪,見到洛蘭同孔隱當中秀起了恩愛,心中不忿,劍尖指向洛蘭咽喉,看似十分狠辣的一劍,手上卻留了九分餘力,只是想嚇一嚇洛蘭而已。
孔隱身為武將,出入王宮宴飲也隨身佩刀,只是沒想到在深宮之中會遇到刺客,一時不察,還沒有來得及霸刀格擋,念雪的長劍便毒蛇般閃電而至。孔隱唯恐洛蘭有失,抱住洛蘭的身子便向几案後撲去,竟然用自己的脊背護住了洛蘭。
念雪見孔隱以性命救護洛蘭,心中妒意更甚,長劍飄花,欲挑開孔隱的髮髻泄憤,卻忽略了楊桓射出的弩箭,已經飛襲至眼側,帶起一陣微微的腥風,顯然箭頭上塗抹的麻藥濃度更高。
念雪被妒火沖昏了頭腦,眼角餘光瞥見弩箭的時候,躲避已然來不及了,只能身體加速前沖,便可堪堪避開弩箭,只是手中長劍卻勢必要穿透孔隱的背心。在這樣的時刻,念雪要麼自保傷人,要麼拼著自己被射瞎一隻眼睛,才能保全住孔隱,徹底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在座眾人已然是駭得呆了,甚至沒有人來得及發出驚呼的聲音。高座在右的塗乃奇心裡暗暗叫苦,只是已經沒有法子阻止,眼看一場悲劇即將發生,一直垂手侍立在李客身後的一名中年男子突然動了。
中年男子一隻腳重重踏在李客面前的矮几上,將几上的杯盤悉數震起,腳尖橫掃出一隻小巧的玉杯,擊偏了楊桓射出的弩箭,同時抄起一支象牙長筷,身體陡然化作一道殘影,以筷做劍,挑開念雪手中長劍。
念雪手中長劍乃是精鐵反覆錘鍛而成,吹毛斷髮,鋒利無匹,男子手中象牙筷卻並沒有迎上劍刃,而是在劍身處接連狂點,居然瞬間將劍身點出七八個透明窟窿,這才點偏開劍尖的走勢,劍鋒擦著孔隱的左肩划過,挑破了孔隱肩頭衣衫,甚至沒有割傷一點皮肉。
楊桓見出現如此變故,一時分不清敵我,用肩膀擠開身前男子,托住孔隱向後一擲,龍口依舊對準了面覆輕紗的念雪,凝神戒備道:「你到底是誰,居然敢混入宮中行刺!」
中年男子甫一出手,便同時救下了兩條性命,一招奏效後並不流連,飛快退回李客身前,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混亂狀況。高居上首的塗乃奇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從座上跑了下來,一把拉住念雪:「雪兒莫要亂來!」
楊桓死死盯住塗乃奇,弩機龍口在塗乃奇父女身前不斷打轉,依舊不肯有絲毫放鬆:「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孔隱此時亦抽刀在手,同楊桓並肩而立,將洛蘭緊緊護在身後,怒瞪著塗乃奇。塗乃奇面對二人直欲擇人而噬的目光,嘴裡又干又苦,聲音都帶著哭腔:「這是我的女兒念雪,不是刺客,不是刺客。」
塗乃奇焦急的拉住念雪衣袖:「雪兒,還不趕快向王公和孔將軍道歉。」
念雪始終保持著橫腕出劍的姿勢,劍身上被男子透出幾個大洞,此時轟然折斷,半截劍尖掉落在華美的波斯地毯上。念雪呆了一呆,見孔隱誓死維護洛蘭,一雙虎目正噴火般望著自己,心中一陣氣苦,只覺得喉嚨間像是被什麼東西賭住了一般,一句話也不肯說,便轉身投進了帳幕後面。
孔隱目瞪口呆:「她,她是雪兒?」
洛蘭見孔隱稱呼念雪如此親切,忍不住在背後狠狠掐了孔隱一把。孔隱肋下劇痛,轉身詢問洛蘭道:「好端端的你掐我做什麼?」
楊桓心思聰穎,早已猜出一個大概,心知念雪十有八九是處於嫉妒,這才故意嚇唬洛蘭失態,好讓洛蘭難堪,並不是有意行刺,心裡才鬆懈了幾分,見狀朝孔隱笑道:「老二,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孔隱呆呆道:「沒聞到。
」
楊桓笑道:「以你的智慧來說,沒聞到就對了。剛才只是一場誤會而已,來,咱們接著喝酒。」
塗乃奇人老成精,而且年輕時也在情場中打過滾,哪裡還猜不出發生了什麼事,見楊桓沒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