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片又一片的密林,楊桓只能認出其中榕樹和古樟,其餘都是些沒有見過的植物。這一片山勢起伏不大,少有險峻山崖,林間生滿了奇花異草,香氣撲鼻,時而有成團的彩蝶翻飛花叢間,卻已經不似盛夏一般翼翅輕盈。
山中林木茂密,遮擋住明亮的月光,一片陰翳,只能勉強尋找樹木間的縫隙穿行,並無任何道路。楊桓攙扶著念雪深一腳淺一腳行走,幾次差點踩滑膩的青苔摔倒,終究耗費了太多體力,只好尋到一塊稍微平整些的矮石,坐在上面休息片刻。
楊桓大口喘著粗氣,隨手摘下一片蕨類植物肥厚的葉片,塞進口中咀嚼幾下,很快便皺起眉頭,苦著臉呸呸吐了出來。念雪見楊桓愁眉不展,目光呆滯的望著一棵大樹出神,出言詢問道:「你在想什麼?」
楊桓悲嘆一聲:「此時此刻,我心裡只剩下一個字,那就是『我靠』!」
念雪笑道:「你說的明明是兩個字,怎麼你摔壞了腦子,連數目字都認不全了麼?」
楊桓知道念雪是有心逗自己開心,活動一下酸痛不堪的肩膀關節,心裡不斷詛咒算天機不得好死,一面出言寬慰念雪道:「別擔心,我的身體強壯得很,輕易不會倒下。如今天還沒有亮,我們又辨認不清方向,等到太陽出來以後,我便出去尋一些吃食回來,補充夠體力之後再走。」
楊桓見念雪面露疲憊之色,便在平整的山石上摸索片刻,確定沒有尖銳的稜角後,才扶住念雪側臥下去:「距離天明不知還有多久,你先睡上一覺將養精神,等天亮以後再做打算。」
深處大唐江南一帶的沿海島嶼,念雪心中畢竟不安,把楊桓當做身邊唯一的依靠。此時女性性格中柔弱脆弱的一面展現無遺,壓根忘記了自己是碎葉城中有數的劍術高手,朝楊桓弱弱道:「楊桓,我很害怕。」
楊桓柔聲道:「別怕,只管放心休息,我就在你身邊守著。」
念雪猶豫道:「就是因為有你在身邊,我才感覺到不放心的……」
楊桓:「……」
念雪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劫難,身上又帶著傷,畢竟打不起精神來,強忍住腹中飢餓,同楊桓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念雪將睡未睡之間,耳畔聞聽得微風拂過林間的沙沙聲,其中夾雜著昆蟲的鳴叫聲,將山林中襯托得更加寂靜。忽然有一陣微弱的流水聲傳進念雪耳中,似有山溪在不遠處潺潺流淌,念雪一下子來了精神,坐起身道:「你聽。」
楊桓本來也昏昏欲睡,只是強打精神守夜,唯恐有野獸在夜間偷襲,此刻被念雪提醒,側耳傾聽了半天,也聽到水流的聲音,仔細辨別一番方向,當即鼓起身體中殘餘的力氣,背起念雪便走:「咱們趕過去看看,有水喝的話還要好一點,我已經是渴得嗓子都要冒煙了。」
走出不到一里的路程,楊桓聽聞得流水聲越來越清晰,心知沒有走錯方向,加快腳步支撐片刻,一條丈余寬的山溪出現在眼前。
透過茂密的樹林,楊桓見山溪邊生長著叢叢青草,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面,叼走一隻棲息在草葉上的小蟲,重新鑽回水中,蕩漾起一圈漣漪,很快被水流衝散得不見了蹤影。
楊桓大喜,快步奔跑至山溪旁,尋到一處淺灘溪石旁,將念雪放了下來。楊桓將腦袋整個扎進清亮的溪水中,大口吞咽著難得的甘甜,喉嚨里立刻舒服了不少,又撩起溪水草草洗去臉上和頭頂的泥灰,卻見念雪手捧溪水,一面淺啜解渴,一面笑意盈盈的望向楊桓:「你喝水的動作真粗魯呀。」
楊桓自嘲笑道:「久旱逢甘露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哥在熱氣球上吊了整整一天,水米未曾粘牙,此刻見到清水,就像是饑渴多年的老頭子終於娶了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入得洞房拼了命的顛鸞倒鳳一樣,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粗魯斯文。」
念雪是西域女子,本就比漢家女孩更加開放,不過聽完楊桓一番不倫不類的粗俗比喻,也羞臊得臉頰通紅,輕輕啐了楊桓一口:「你這個人,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楊桓也不以為意,眼睛死死盯住溪水中嬉戲的魚兒,想弄上幾條來充做食物。只是楊桓身邊並沒有釣竿和漁網,體力又耗費巨大,在水中定然捉不住滑不留手的魚兒,只好蹲在河邊望魚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