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醫療車的時候,天陽才知道,這些天隊伍根本沒有啟程。
他們仍停留在原地。
鬼車似乎是這一帶最強大的黑暗子民,如今它已經死了,但它的身體太過龐大。
以至於五天來,屍體仍末完全腐爛,是以它所釋放的氣味,讓其它低階的黑暗子民不願靠近。
哦,徘徊者似乎是個例外,那種黑民沒有智慧,所以不懂恐懼。
前些天鬼車「吐」出了不少徘徊者,不過從目前的情況看來,應該是給韓樹等人清理掉了。
遠遠的,鬼車的屍體像一座小山,仍停留在原來的位置。
穿著防護服的回收隊員在它的屍體間出沒,搜刮並且回收那些有價值的素材,這項工作他們已經進行了五天。
看上去,似乎還要再停留一兩天,才能完成整個回收工作。
「發什麼呆,這邊。」
前面,蒼都沒好氣的叫道。
天陽這才從鬼車的屍體上收回視線,跟著馬尾青年來到一片空曠的地方。這裡顯然被清理過,地面上堆著一個個小小的石堆。
石堆上,掛著一塊塊銘牌。
天陽終於知道,這是誰的葬禮。
這次和鬼車相遇,車隊損失慘重,超過一半的士兵戰死。就連升華者,也折損了七名。
那些屍體較為完整的,目前躺在了醫療車的冷凍艙里,回去之後將交給他們的家屬。
至於那些屍體殘缺的,按照夜行者的傳統,都是就地火化安葬。
天陽聽說過這個傳統,但卻是第一次參加夜行者的葬禮。
葬禮上來了許多人,基本上,除了手頭有工作的,其它人全到了。
男人站在中間,女士分立兩邊,所有人都穿著黑衣,女士更是戴上黑色的兜帽。現在氣氛肅穆,凝重,莊嚴且悲涼。
韓樹站在最前面,看著那一個個石堆,彎腰鞠躬。
不知道誰開始頌念悼詞:「長夜漫漫,我在黑暗中獨行,死亡是我的歸宿,戰場是我的墳墓。」
有人接了下去:「長夜漫漫,我未曾獨行,同袍在我左右,一路我不感孤單。」
接著所有人都大聲頌念起來:「長夜漫漫,我等彼此守望!利刃助我抵禦黑暗,我將永尋破曉之光。前路茫茫,邪氣凜然,我等行於黑夜,探索彼方。」
聲音一頓。
韓樹已經挺直了腰板,以無比沉厚的嗓音獨頌:「長夜漫漫,我已埋骨他鄉。不必為我哭泣,我將在黎明彼岸,靜待晨光。」
一片寂靜。
天陽握緊了雙拳,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夜行者的悼詞,讓少年仿佛看到一代又一代的探索者,在無邊的黑暗裡蹣跚前行。他們不斷跌倒、受傷、流血、死亡。
可正因為有這些甘於奉獻,不懼犧牲的夜行之人,才構築了門外世界的輝煌。
縱使那個光明的世界還不夠完美,縱使仍有許多人在溫飽線上掙扎。
可至少,堡壘得以築起高牆,人們不必流離失所。
那無盡荒野中的威脅,漸漸成為了傳說,而不再是人們必須直面的夢魘!
片刻之後,兩邊的女士們,點燃了一盞盞小燈,那是用固體燃燒的燈火,可以在逆界中燃放許久。
她們將這些燈火放到了每一個石堆前,火光照亮了那些金屬銘牌,祈求著亡者在黑暗中,不會感到孤單和寒冷。
女士們退回來後,韓樹抬起手。前方的男人,人人舉槍。
鳴槍三響,葬禮結束。
片刻之後,人群漸漸散了,天陽沒有離開的打算。相反,他走到了其中一個石堆前。
石堆上掛著塊銘牌,刻著「碎星」這個名字。
天陽記得她是黃龍小隊裡一名狩獵者,短髮,愛笑。休息的時候,總能聽到她爽朗的笑聲。
現在她長眠於此,回程的路上,已經不會聽到她的歡笑了。
心情一沉。
「怎麼沒走?」韓樹的聲音響起,同時,有嗆人的煙味傳來。
天陽抬起頭,渡鴉小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