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
全身都像被割開了一樣疼。
小腹那裡像有千斤的鐵塊墜著,她動彈不得。
再說為什麼要動呢?
很久之前,她就像一尾失了水的魚,被隨便什麼人粗暴地放在隨便什麼地方。
挺了這麼久,真是累死了。
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等死算了吧。
*****
「姨太太仔細髒了腳。」
有聲音從遠至近地傳來。
「依著奴婢說,就在院子裡燒點香拜拜得了,這天寒地凍的,姨太太親來,讓老爺知道了,又該說您不保重自己,不顧著徐家的骨血了。」
「畢竟主僕一場,我來送送,是應當的。」
這是把溫柔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就像她為她起的名字:紅雲。
她還記得她叫她「紅雲」這兩個字時,小女孩臉上現出的兩抹緋紅,「姑娘對奴婢真是太好了,奴婢對著天老爺發誓,要照顧姑娘一輩子。」
呵。
她在心裡短促地笑了一聲。
嫁到徐家第二個月,這個要照顧她一輩子的丫鬟就開了臉,當了姨娘。
還哭著對她解釋。
「太太,不是奴婢自願的,老爺他……」
那時她真傻啊,居然就信了,一點也沒難為她,順理成章喝了她奉的茶。
可是後來呢?
紅雲仗著丈夫的寵愛,一點也沒有把她放在眼裡。規矩是從來不去立的,時不時就淚汪汪地對著丈夫撒嬌:「紅雲只是太太的丫頭,太太要打要罵,也只能憑太太發落。」
這話自然讓丈夫發怒,醉酒時就踢打她,讓她滾出他的屋子,去睡柴房。
「你別跟我充夫人娘子,你老子欠了我的賭債還不起,把你當五百兩銀子賣給我的,讓你睡柴房都嫌髒了我家的柴火堆!」
這樣的話,丈夫說了半年,每一次每一次,都像在割她的肉,刺她的臉。
她是齊府不待見的女兒她知道,她沒有大姑娘賢德淑良,沒有三姑娘機敏鋒利,也沒有四姑娘詩畫雙絕,更別提寄住在齊府的兩位表姑娘,那是人尖兒般的人物,她知道她比不上。
可是她怎樣也想不到,她的終身大事,會這樣被父親草草了事地打發出去。
她怎樣也算齊府長房的嫡女,就算齊家不比當前,她的婚事,怎麼能如此潦草!
丈夫徐輝祖,是一名武官,大字不識一個,一味好色、好賭酗酒。嫁進來不出幾日,就淫遍了家裡的老婆丫鬟,自己陪進來的四個丫鬟,是以命相抵,保下來的。
為此,丈夫常常打罵她,說她是醋汁子擰出來的老婆。
睡柴房這樣的言辭,並不是氣話。
紅雲當上姨娘之後,占了她的屋子,逼著另外三個丫鬟伺候,而她這個做太太的,卻越來越久地住在柴房裡。
有時翠眉和碧海會拼著挨一身打給她送點吃的,可她們也自身難保,漸漸地,來的次數就越來越少。
所以她果然就是一尾魚,一尾不管在哪裡、都會失水而死的魚。
除了張著嘴徒勞地一開一合,搖著尾巴無力地拍拍打打,她做不了任何事。
就連想平平靜靜地死了,也不能被允許。
*****
「太太在這兒還好嗎?」紅雲湊近她,聲音溫柔關切、吐氣如蘭。
她只是閉著眼睛。
「奴婢讓蘭兒在外面等,您也知道,奴婢挑上來的這個丫頭,說話不大好聽呢。」紅雲輕輕笑起來,「氣死了太太可怎麼辦呢?」
笑聲變大了:「太太這就死了,可白費奴婢頂風冒雪地來一趟了。」
她閉著眼睛。
「太太不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嗎?老爺雖說脾氣不好,可平時從來不這樣下狠手打你的。」
聲音變高了,紅雲應該是站了起來,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太太真是好性兒,難怪在家裡的時候,都背地說你是『二木頭』。這就告訴太太吧,讓你死也死個明白——太太,你懷過身孕啊。」
什麼?
她下意識地想抬手摸摸小腹。
上個月她
第 1 章 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