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第二幕已經結束嘍,如果第一幕叫作葬禮,第二幕應該叫作什麼?」
「交易。」愷撒為這一幕命了名,「看起來,這幾個人就是這次話劇的主角。哥哥科西莫,弟弟洛倫佐,以及教皇,他們本身就是15世紀佛羅倫薩的漩渦中心,在這座尼伯龍根中他們也是主角。」
教堂入了夜,月光的清輝再一次撒在教堂的中間。此時,時間變得夜水一樣涼薄,這座未修建完全的教堂之中,沒有人再進來。
「看起來,這裡不是第三幕的主場。」愷撒說,「但那三個人應該還是這一幕的主角。」
「兵分三路!」路鳴澤提議,「愷撒師兄你去調查科西莫,師姐你去調查洛倫佐,哥哥你去調查教皇。」
「那你去幹嘛啊!」路明非覺得這很不公平。
「總有一個人需要守家的,不然人族小兵來偷家怎麼辦?」路鳴澤嘟起嘴,「而且,一看這座教堂就是這座尼伯龍根的核心,就像那座青銅城的核心是青銅神殿一樣。我留在這裡,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麼線索呢?」
於是,一刻鐘之後,路明非走入了清冷的黑夜裡。
他跟蹤著那個教皇——說是跟蹤,其實教皇根本看不見他,他就大搖大擺地走在他的身邊。教皇卸下了他代表權威的三層冠冕,他手捧著經書,看上去和藹而親切。但從外貌,你看不出他是教皇,也看不出他剛剛與一位叫作科西莫·德·美地奇的人完成了一場陰暗的交易。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傳教士,在夜裡,他也懷揣著炙熱的傳教思想。他走在路上,忽然便停了下來,他的眼光看向了路邊的一個小男孩,這個小男孩面黃肌瘦,他的衣服一直露到肩口,袖口上剪下來的布料被他纏在腰下遮蓋隱私部位,他看上去像是幾天沒吃沒喝了,他的嘴唇乾裂,幾乎整個人要砸在地上,他的面前放著一個破碗。
他是一個乞丐。
教皇往破碗裡放了幾個錢幣。路明非突然覺得他有些慈眉善目了起來,他甚至直接坐在小男孩的身前,閉上眼為他誦念起經文。
應該是經文……吧,路明非聽不懂義大利語,只聽見教皇的吐字像是經咒。這一刻路明非對這教皇多了些好感,看起來,即便是愷撒口中的「海盜」,即便是依靠不正當的交易當上了教皇,他至少還有傳教士的一種善念。
念完了經咒。教皇又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個錢幣,他口中說著一些路明非完全聽不懂的義大利語,然後向男孩伸出了手。
他可能是在向男孩發出某種邀請,路明非聽說過,中世紀時的傳教徒會向貧窮的孩子傳教,孩子從小入教學習教義,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脫離貧困。
男孩伸出了他乾癟的手。好幾天不吃不喝已經讓他有些精神恍惚,他一下子靠倒在教皇的懷裡。
他沒有水,沒有食物,十五世紀不是二十一世紀,十五世紀的佛羅倫薩還有不知道多少這樣的小孩。路明非他們最開始見的那個賣報紙的小男孩,也不比眼前這個乞丐好多少。
教皇將自己身後的紅袍披在了男孩的身上。在中世紀,紅袍代表著權威和地位,他們在宗教中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叫作「紅衣主教」,紅袍就是他們身份的象徵,是上帝賜予他們的紅色權柄。
但這件紅袍像是母親的襁褓一樣緊緊地裹住了男孩,教皇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忌諱,可能是因為他的前身是一個「海盜」。
路明非現在倒是越看這個教皇越覺得人模狗樣了起來。就這麼幾個動作,路明非居然真的從這個教皇眼裡看出了一些上帝口中的「仁愛」和「寬恕」。
教皇抱起了襁褓中的男孩。這個男孩太瘦弱了,他乾枯如柴,在這麼一個年邁的教皇手裡都顯得像是一隻寵物。
他把這只可憐的寵物帶回了家中。
那不知是教皇的家還是某些銀行家用來收買他給他提供的居所,金色的壁畫掛滿牆壁,象牙的塑像擺滿桌頭,紋飾精緻的波斯地毯鋪在石磚之上。這個房間看上去就像是一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