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個蒼白的老者。
他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蒼老,滿頭銀白的碎發,耷拉的眼睛旁布滿了皸裂的旱地般的皺紋,老年斑像是天生的一樣貼在他的臉上。他端著一個餐盤,餐盤裡是幾個茶杯和一個茶壺。那茶壺在他手裡發出哐啷啷的顫響,那是因為他的手顫顫巍巍,抖得像是一個帕金森患者。
看到這一幕,路明非有些傻眼了。什麼餐廳還會讓這麼老的老人來當服務員?資本主義就是這麼搞剝削的嗎?
門口的楚子航扶過了那道餐盤。路明非注意到楚子航的左手穩穩地端著餐盤,右手卻已經青筋繃起。他維持著隨時出手的姿勢,關鍵時刻,手中的餐盤還是他的武器。
「我說了,我們要點餐的時候會叫你們的。」路鳴澤的語氣有些慍怒。
額……啊……額……啊。那老者指指點點,口中卻吐不出什麼詞來。
「他的意思應該是他是來送茶的。」路明非低聲說。
老實說,他雖然心裡嘀咕,但其實很沒底氣啦。就像你在餐廳里看到這麼一個耄耋老人給你端茶送水,雖然他走得又慢又楞,給你端個餐好像整個人要跟著餐盤一起散架一樣,但你也不好意思說他啊!你只會內心裡在說,這是什麼世道啊?
這是什麼世道啊?
「老孫!」一道人影出現在了門口——剛剛的那名管事。他言色俱厲,沒擺著什麼好臉色。他直接攆過了那老者的手,想要把他攆出門去。
「誒。」路明非有些不忍心,他出聲提醒,「輕點。」
「不好意思,各位貴客。」管事鞠躬道歉,「這位老孫是位聾啞人,所以沒有注意到我們在店裡的通知。不,這其實是我的疏忽,我沒有提前考慮到這種情況。」
管事看路明非的眼神中有種擔心和憂憫,似乎是明白了他在想什麼,他繼續解釋道:「老孫其實是掌柜的特意留在店裡的。因為他無兒無女,又沒有什麼收入,又聾又啞身無分毫,無事一身輕最容易輕飄飄走了,掌柜的才留他在店裡打份工養活自己。掌柜的是個大善人,卻也懂得授人與魚不如授人與漁的道理,留一條閒口不如留一個忙人,忙起來多少事都過去了。」
額……唔……額……唔。那老孫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什麼錯,連忙低頭認錯,他甚至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哎喲,多大罪啊。」路明非可擔待不起,他趕緊上前扶起,「沒事沒事,不就送個茶嗎?我們正好有點口渴,給我們留下了。」
這已經是路明非情商的巔峰了,他甚至覺得這套話術在一圈坐著「十八個領導和一個你」的酒桌上都可以來去自如了。他暗暗瞄了一眼那管事,那管事倒是借坡下驢:「那各位貴客需要服務時再告訴我,我們隨時在門外等候。」
管事攥著那老者的袖口,使勁地使著眼色,兩人終於一點一點走遠了。路明非這才鬆了一口氣,再三確認四周沒人後,他又一次做賊心虛地左探右探,左望右望,闔上了門。
「我們剛剛說到哪了?哦,對了,混血種。」
「鐮鼬。」路鳴澤忽然低語。
「啊?」路明非聽懵了。
「釋放鐮鼬。」
路明非這才意識到自己這位小惡魔弟弟在說什麼,他的意思是……隔牆有耳!
夭矯的風妖精振翅而出,一瞬間飛滿了餐廳的每個角落。鐮鼬對於聲音的震動極為敏感,它就像是湖面上一根薄如蟬翼的絲線,任何風吹草動都通過弦的震動傳回到路明非的耳里。
「門外沒有人。」巡查完畢,「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沒有。」路鳴澤言辭肯定,「一個鬚髮蒼蒼的聾啞服務員,這管事的看他闖了禍,第一反應居然是『喊』他的名字,不奇怪嗎?」
「這……可能只是習慣了呢?人下意識第一反應肯定都是喊名字的嘛。」
「不,那個老者是在我發現他之後才握動的
第二十五章 隔牆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