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炮擊只是一次持續時間非常短的炮擊,並沒有路明非想的那麼漫長,僅僅持續了幾分鐘而已,但那幾分鐘如同地獄的開端。
儘管炮擊短暫,卻帶來了極大的傷亡。他們來的時候一共有二十多人,兩個班的兵力,但現在算上約瑟夫·貝姆一共死了六個,還有七八個人受了傷。空氣中瀰漫著火藥和鮮血的味道,令人窒息。
老兵沒有死亡或者受傷,死亡和受傷的都是新兵,老兵的經驗比他們豐富得多,知道怎麼在這樣的炮火襲擊下活下去。
他們躲避炮火的動作熟練而迅速,幾乎是在本能的驅動下完成的。
炮彈將墳地轟得四分五裂,那些被埋在土裡的屍體都被炮彈掀了出來,原本還算完好的屍體被炮彈撕得七零八落。
泥土和殘骸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幅慘不忍睹的畫面。路明非的周圍散落了一隻手和一隻完整穿著靴子的大腿,不知道是不是他剛才丟出來的那具屍體的殘存部分。這些原本已經死去的人又一次被「殺死」了,死無全屍。
炮彈轟出的彈坑,省去了路明非他們挖坑的力氣。他們將死去士兵的名牌摘下,然後將他們,以及這裡原來的屍體推進彈坑裡掩埋。
隨後他們又將受傷的人送到前線的醫護站。有兩個士兵吸入了毒氣,他們費勁地咳嗽著,其中一個甚至將他被毒氣灼傷的肺給咳了出來。咳嗽聲混雜著哀嚎,令人不寒而慄。
路明非他們重新回到那片小樹林裡,天已經完全亮了,卡車已經停在那裡等了他們一段時間。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在地上,卻絲毫無法驅散他們心中的陰霾。
「我還以為你們全都死完了。要是你們再晚來幾分鐘,我可能就走了。」卡車司機靠在卡車旁叼著煙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
路明非他們沒有理會卡車司機的話,沉默著爬上卡車車廂。原本擁擠的車廂此時顯得寬敞,他們已經可以蜷膝坐下。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疲憊。
卡車司機沒有得到回應,也沒有再說什麼。他將嘴裡的煙掐滅,然後發動了卡車。卡車開始緩緩向距離前線幾公里的營地駛去。
天空又開始下起大雨,雨水將他們全身打濕。一些士兵忍不住開始發抖,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剛才的炮擊。雨水順著他們的頭髮和臉頰流下,混雜著汗水和淚水,分不清彼此。
路明非他們的身體隨著卡車搖搖晃晃,現在的他們身心俱疲,只想好好休息一下。閉上眼睛,似乎還能聽到炮火的轟鳴。
「嘭!!!」這時一聲巨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響起。
原本昏昏欲睡的路明非他們被嚇了一個哆嗦瞬間驚醒過來。他們將手放在卡車車廂的擋板上,緊張地朝四周掃視。只要有一點不對勁,他們就會立即翻過卡車擋板跳下車,躲在旁邊的水溝里。
「孩子們,沒事了。我們現在距離前線已經很遠了。」卡欽斯基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安撫道,只不過他現在的狀態也不是很好,滿臉的憔悴,幽藍色的眼眸布滿血絲,好像隨時可能陷入沉睡。
之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卡車安全地回到營地。回到營地後,路明非一行人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好好睡一覺。營地的寧靜與前線的喧囂形成了鮮明對比,仿佛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這是路明非上前線的第一天,連對面的法國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他們就報銷了一半的兵力。戰友的死亡讓他感到一種無力感。
路明非他們休息了一整天,這期間沒有人來打擾他們。疲憊的身體得到了一點緩解。
路明非拿著紙和一個小木箱走到營地後方。營地的後方已經有一個人脫了褲子坐在木箱上抽著煙,那是卡欽斯基。
路明非將木箱放在卡欽斯基旁邊,然後脫下褲子也坐了上去。此刻,戰場上的殘酷和緊張似乎都被拋在了腦後。
「呼~」路明非發出一陣舒服的喊聲。每天這個時候幾個人圍在一起拉屎聊天,那可是一種絕佳的享受。他們可以在箱子上坐上幾個小時不起來,直到所有人的大腿都跟觸了電一樣麻木。
以前路明非還擔心這樣會不會得痔瘡,但現在都不知道那天就嗝屁了,還關心個蛋的痔瘡。在生死未卜的前線,所有的煩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