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重甲騎士被挑下馬。
人群爆發出歡呼,裁判官扯著嗓子宣布:「勝者依然是卡斯蒂利亞的保羅爵士!」
保羅爵士身材魁梧,他兩腿松松夾著馬腹,向錦標賽場主座行禮:「大人,埃莉諾女士。」
高座之上的貴族青年擺出架子莊嚴頷首,轉頭便笑開了:「看來保羅爵士已經鎖定了今日的桂冠。」
埃莉諾垂睫,但笑不語。
棕發青年立即突兀地安靜了片刻。
埃莉諾知道自己這麼笑最好看,她面對鏡子不厭其煩地一次次練習、進而確認過。餘光一瞟:不出所料,對方呆呆凝視著她,幾乎喪失了應有的儀態。
「艾德文?」她疑惑地出聲,眼神與新婚丈夫一觸即離,適時別開臉,做出恍然而後羞赧的模樣。
艾德文頓時回過神,難堪地摸摸鼻子,立即轉開話題,目光卻依舊黏在妻子身上:「埃莉諾,你對保羅的實力還有疑問?要論他的長槍和騎術,放眼北洛林無人能及!」
「不,我親愛的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埃莉諾柔聲反駁,說著向遠處看去,「還沒到日落,也許還會有新騎士來挑戰他。」
這是北洛林侯國繼承人艾德文新婚慶典的第二日。
婚禮後盛大的錦標賽吸引了侯國各處、乃至相鄰領國的騎士參戰。與昨日等級嚴格的提名賽不同,今天的錦標賽不論出身,有意者都能上前挑戰上一輪的獲勝者。
保羅爵士直接效忠於艾德文,可謂是主場作戰,從上場起便沒嘗過敗績。
埃莉諾看著耀武揚威的保羅又是一笑,吐字輕柔:「你知道的,我喜歡驚喜。」
「哦?那麼你有沒有興趣和我打個賭?」艾德文舔了舔下唇,斗篷掩蓋的左手悄然繞到她腰側,不輕不重地捏了一記,「如果保羅摘得桂冠,今晚……」
「艾德文」埃莉諾微微拖長音調,瞪了丈夫一眼。艷麗的紅褐色長髮襯得她膚色愈發白,兩頰紅暈漸深,她索性別過頭去,發網上點綴的紅寶石隨著她的動作一閃,「昨晚都……」
艾德文顯然回憶起了什麼,笑著輕咳起來:「那麼換個賭注?」
埃莉諾暗自加深了笑弧。
誰說洛林的盧克索家族難取悅?艾德文是個太好懂的男人,只要一點美色和技巧就能讓他俯首帖耳。她擺正臉色,指腹點了點頸上的金吊墜,將發網往上抬,示意艾德文替她解開:「我用這條項鍊做賭注。會有新騎士擊敗保羅爵士。」
艾德文依言去解項鍊,鼻尖湊近她的髮絲,不由喃喃:「真好聞。」
埃莉諾肩膀一縮,羞惱似地低聲呵斥:「神官大人在往這邊看,如果知道我們在下賭注……」
「放心,他肯定嫉妒我嫉妒得要發瘋,」艾德文不以為意地笑,向裁判官示意開始新一輪比試,「為了不讓我的埃莉諾失望,我就姑且希望這一次是我錯了。」
她看著他微微一笑。
也許是漸沉的日光作怪,艾德文險些以為埃莉諾眼裡有紅光。
再定睛看去,他確信這不過是錯覺。埃莉諾的眸色是極深的藍,有時會隨著光影微妙變化泛紫,在陰影里卻接近全黑。
每到這種時候,艾德文就會恍然想起,埃莉諾的母親是帝國皇族。
即便只有一半,大陸另一端神聖帝國的血脈也惹人注目。厭惡帝國侈靡繁冗的人因此在背後罵這個年輕卻已然二嫁的女人陰險放蕩和所有帝國人一樣。
艾德文卻毫不在乎。
他對埃莉諾幾近痴迷。他的確是她第二個丈夫,但那又怎麼樣?前一任是個病怏怏的老頭,成婚半年就蒙三位女神召喚,留下男爵爵位與不大不小的封地。而新婚夜艾德文也無疑親身確認過,在某些方面……埃莉諾比神殿的女先知們還要靦腆。
比試開始的號角打斷了艾德文的思緒。
保羅爵士整裝待發,打馬繞場一周才勒住韁繩站定。
一片寂靜中,人群好奇地看向賽場入口,沒多久便失望地挪回視線。帳篷頂端的彩色旗幟隨風悠悠飄舞,觀眾低聲議論起來,保羅座下的紅色烈馬不耐地噴吐著鼻息。
日落時分悄然臨近。
「看起來……」艾德文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