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杜華製衣接到一筆訂單,為漳川市小牙河的服刑人員重新量體,製作一批新衣服。
小牙河是漳川管轄內最大監號,服刑有幾千人。群體特殊,任務量大,廠長將重任交給盧茵。
盧茵是杜華製衣的副設,起先畢業於華東大學服裝設計專業。這種學曆本可以得到更好發展,屈就在製衣廠,顯然大材小用。
她卻為劉澤成放棄深造機會,安於現狀,深深紮根這塊領域,一做就是五年。
周一一早,她帶著兩名裁衣師傅,趕去小牙河。
銅牆鐵壁隔開兩個世界,鐵牆內的氣氛壓抑、可怖。
經過嚴格登記和審查,三人隨獄警穿過空曠操場。菱形圍欄另一側有犯人放風,他們斜倚著欄杆,面色凶煞,目光不懷好意,一路追過來,精銳的像狼。
盧茵一抖,感覺頸後的汗毛跟著立起來。她強自鎮定,收回目光,目不斜視跟著走入一道門內。
進門後是條長長的走廊,空蕩無物,顯得過分冰冷和莊嚴。很靜,只聽得見她鞋跟輕輕叩在地面的聲音。盧茵不禁踮腳,十分後悔今天穿了高跟鞋。
她們進入一扇鐵門。房間很大,僅有一扇窗在牆壁最上方,用拇指粗的鋼筋密封著。房間有點暗,兩盞白熾燈將牆壁照的慘白,只覺這裡氣氛重的喘不過氣。
裁衣師傅比她年紀還要小,平時活潑能說,這會悶不吭聲站她身後一動不動。
盧茵命令自己放輕鬆,朝後笑了下,安慰說:「待會兒手腳麻利點兒,別的不管,量完我們就撤。」
兩人應了聲,回身準備工具。
一刻鐘光景,鐵門推開,一陣窸窣的響動,首先進來兩名獄警。一席綠色制服,上衣別在褲腰裡,腰間扎著裝備帶,上面是一些從未見過的裝備,手裡還拿一根粗長警棍。
隨後排隊進來一群男人,緊貼牆壁依次站好。
盧茵看過去,那些人清一色禿腦瓢,穿黑色背心和運動褲衩,高矮胖瘦,年老青壯,各色人物。
她站原地,好一會兒才動了下。
獄警說:「這是按照身高體重篩選的代表,男女監分開,待會兒再去女監。」
盧茵拿起軟尺:「好。」
「那就麻煩了。」
她大方笑笑:「不會,應該的。」
盧茵率先過去,她大略掃了眼,統共二十來人,動作快些半小時就能量完。
共兩排,盧茵走到後面,把前面的留給裁衣師傅。穿梭在一群男人中,除了聞到股特殊氣味,並無特別。那種氣味,像動物發.情前吸引異性的標誌,太特殊反倒無法形容。
這可以理解,男犯服刑期都是一年以上,高牆裡難見女人,更別提碰一下。即便目光放肆、蠢蠢欲動,也在所難免。
盧茵手腳麻利,很快就量好兩個人,她把軟尺掛在頸上,垂眸在本子上記數據,順便往角落錯了一步,準備量下一個人。
「手臂平舉。」她低著頭說。
話音兒剛落,她動作微頓,額邊絨發被一道氣息吹拂,頭皮發麻,敏銳感覺到周圍氣場變強。她眼睛移上來,筆尖『呲』一聲在紙上劃出道豁口,人也本能往後退了半步…面前直尺之遙,一隻巨獸朝她張開血盆大口…
頭頂傳來幾不可聞的笑聲,她稍微穩定心神,上前一步,重複:「手臂平舉。」
幾秒後,對方懶洋洋張開手臂。
盧茵目光閃躲,反覆瞟那像牆一樣厚的胸膛,胸肌挺括,隱隱泛著油光,上面是個黑色蛟龍紋身,碩壯龍身掛在對方右側肩膀,龍頭在他胸前延伸,龍鬚飛舞,猙獰睚眥;鱗片均勻分布,層層疊加;整體紋身黑灰色調,以綠點睛,目光顯得格外兇殘。
蛟龍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從那人身上脫展而出。
盧茵動作機械,顯然沒有剛才冷靜,步驟順序混亂。她始終感覺一雙眼在她身上游弋,和剛才兩人不同,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目光。
腰圍、胸圍、肩寬、領圍,視線不由跟上去,然後她看到了他的臉。那人眼睛一瞬不眨和她對視,表情帶幾分玩兒味,嘴角勾出個弧度。
最先映入眼帘,他右側眉峰延伸到太陽穴位置,有一道兩厘米刀疤,傷口顏色略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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