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片鬱鬱蔥蔥,可是華北平原卻還是滿目蕭瑟,雖過去許多天了,但是天氣還沒到脫去小祅的時候,早上出門時也少不了要戴上頂小帽,遮遮那遲遲不肯退回北方的寒氣。
天津,老龍頭火車站。
一列火車噴著黑煙緩緩駛進車站,「吭哧吭哧」的在站台上停了下來,火車頭兩側泄出多餘的蒸汽,站台頓時被籠罩在白霧裡,一時什麼也看不清楚。
等那白霧消散了些,一聲哨響,車廂那緊閉的車門紛紛被列車員打開,乘客們三三兩兩的走下了車廂,就像前清時候一樣,華人們大多留著辮子,洋人們大多戴著禮帽,手裡還不忘提上根文明棍。
這年頭火車票越來越便宜,坐得起火車的華人也越來越多了,無論是南方來的學生,還是山東、河南來的苦力,都跟那些打算到這個東方國家來撈人生第一桶金的外國破落戶們擠在二等車廂里,車廂里什麼味道都味得到,咖味、汗臭味、尿騷味、菸草味,混合著那說不出味道的劣質外國香水味,將這二等車廂熏得昏天黑地,裡頭的華洋乘客早就按捺不住對那清新空氣的嚮往,等車門一打開,便一擁而出,扛著大包小包,站在那混亂不堪的站台上用各種語言、方言大聲呼喚著同伴。
這個國家剛剛爆了革命,結束了帝制,建立了共和政府,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是投機客滿街亂躥的時候,東洋的浪人、西洋的破產,歐洲的冒險家、美洲的被通緝,都像聞到了強烈氣息的蒼蠅一般,蜂擁著湧向這個國家,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遠東夢」。這些人里不可能有什麼高素質地人,這火車一路從大沽駛來,二等車廂里的爭吵、叫罵就沒有停過。
一等車廂相對好一些,坐在裡頭的多是些洋行的職員,什麼寫字、跑街、跑樓、買辦,這都是些不上不下地人物,坐不起頭等車廂,也看不起二等車廂,於是路局就想出了這用一等車廂撈銀子的好主意,其實這一等車廂並不比二等車廂好多少,只不過就是按座賣票而已,可是票價卻是二等車廂的數倍,由於一個座位一個乘客,所以絕不會出現為了搶一張座椅而大打出手地情形,於是這從一等車廂下來的乘客們大多衣帽整齊,神清氣爽,扭過頭去向那二等車廂方向的混亂人群只冷哼一下鼻子,便整整衣帽,大踏步的走出站台。
頭等車廂里坐的才是真正的達官顯貴,不是洋行里的大買辦商人,便是政界、軍界的頭面人物,通常來講,外國有錢人也多半願意選擇頭等車廂,只不過這車票不好買,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地。
等站台上的那些普通乘客們走得差不多了,這頭等車廂里的乘客才6續走下車廂,先出來的是他們的跟班、僕人,衣帽齊整,精神抖擻,提著那沉甸甸的皮箱走向貴賓走道,一個個眼高過頂,就連那看守走道的路警也不放在眼裡,至於他們的主人,則在路局職員地陪同下氣定神閒的下了車。
早就等在站台上的人紛紛走上去迎接這些頭面人物,各式禮節,各種問候語,讓這座老龍頭火車站帶上了一絲國際化色彩。
在那些不知是真心還是虛情地問候語中。司戴德帶著助手馬文走下了車廂。站在站台上左望望右看看。然後落寞地聳了聳肩膀。扭過頭去看著助手。
「看起來沒有人在這裡迎接我們。我一直以為使館至少會派一個馬車夫過來地。」
馬文吹了聲口哨:「幸虧剛才跟那個俄國佬吹牛地時候我及時地提醒了你。不然地話。那個俄國暴戶就會在站台上看到美國外交官地笑話了。說起那個俄國佬。好象迎接他地人不少。或許我們可以搭個順風車。」
「我們需要向俄羅斯人求助麼?」
司戴德傲慢地向遠處地那群俄國佬瞥了一眼。然後將拿在手裡地禮帽戴在了頭上。義無返顧地走向貴賓走道。
司戴德帶著馬文走出了火車站。立刻有幾輛人力車靠了上去。
「先生,需要洋車麼?」
「先生,想去哪裡?」
……
人力車夫們用蹩腳的英語喊叫著。
司戴德看了馬文一眼,表情有些得意。
「你看,我們需要俄羅斯人的幫助麼?這個國家早已完成了國際化,無論走到哪裡,都不缺願意為外國人服務的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