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外,世界異常寒冷。溫度已經流逝,再無留存。
自然一向如此殘酷,詩人或文學家們常在他們的作品中歌頌自然的方方面面,但鮮少有人會提到大自然真正殘酷的那一面——它殘酷,是因為人類正在用感性看待它。
若是理性一些,人們便會發現自然表現得殘酷的真正原因。
——它不在乎。
它沒有感性,它不在乎這個巨大的生態鏈的每一個環節到底是怎麼想的,它只是依靠著某種天然形成的規則行事,僅此而已。
卡里爾緩慢地低下頭,好俯瞰整個諾斯特拉莫。這裡已經變得陌生,他昔日司空見慣的暴力與陰暗好似徹底消逝了。
他蹲踞在大樓頂端,袖口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正在等待,等待一個從銀河另一端蔓延而來的信號,某種暗示,或者一種可以被聽見的聲音。
兩分鐘後,他聽見了一種有節奏的聲響,有如權杖落地,期間還夾雜著幾乎不可被察覺的腳步聲。
卡里爾閉上眼睛,讓他的知覺在空氣中蔓延。寒風呼嘯,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如此冰冷,他的知覺卻在風中形成了一張細密連綿的巨網。隨後,它開始上升,一直升到星空之中。
而那腳步聲在此刻總算清晰了起來,與之一同而來的,還有一個披著深綠色長袍,看上去像是個文職人員的老人。
他很老了,兜帽下的那張臉老的幾乎可以說有點可怕,皮膚像是粗糙的羊皮紙卷似的,透露出一種近似風乾般的質感,飽經風霜,枯槁無比。他用雙手緊緊地拄著那根雙頭鷹權杖,它的頂端冒著火焰,而他的眼中也同樣亮著火焰——靈能之火。
「泰拉今日無事。」馬卡多低聲開口。「因此我總算抽出了時間,很抱歉我上次突然離開,泰拉事務繁忙,新生帝國的方方面面都需要一個人去照料.而他並不在泰拉。」
「你聽上去似乎在抱怨。」卡里爾不置可否地說。
「我就是在抱怨。」馬卡多說。「我有太多可以抱怨的事了,而他通常不聽我的抱怨。」
「是他不聽,還是你只是單純地想抱怨,但又不想真的對他抱怨?」
馬卡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抬起那權杖,有模糊的震盪橫掃而過,原本一片黑暗的星空在此刻煥然一新,成為了一間裝飾古樸的小房間。四面八方儘是書與長卷,它們亂糟糟地堆在一起,很明顯,它們的主人並不想去收拾它們。
房間內的中央鋪著羊毛地毯,兩把椅子和一張桌子就擺在那裡,它們看上去很粗糙,但也顯然被經常使用。
馬卡多走了過去,將他的權杖倚靠著桌子放了下來,地板嘎吱作響,空氣中儘是一種老舊而充滿著獨特香氣的味道。
卡里爾也走了過去,他的身形開始越變越小,直至成為原先那副高瘦的模樣。
他落座,而馬卡多則遞來了一本書。
「另外一些術法。」掌印者以他特有的嘶啞聲音低沉地開口。「或許會對你之後要做的事有所幫助。」
卡里爾伸手接過,書籍入手,觸感詭異。他用右手的食指指腹摩擦了一下,很快便確定了這本書的原材料。
「人皮?」他搖搖頭。「又是這樣,為何他們總是要用人皮來書寫這些知識?」
「一種殘酷而荒誕的巧合。」馬卡多向後靠去,他仿佛躺在了椅子上似的。
他仍在思考,他的眼神可以證明這件事。
「我有段時間試圖找出這種巧合到底因何而來,是不是因為祂們在背後操縱.」
「那麼,伱得出答案了嗎?」卡里爾輕聲問道,同時翻開了那本書的第一頁。
歪斜而扭曲的字符透露出了書寫者的文化水平,激動而顫抖的筆觸則讓他或她當時激動的心情暴露無疑。
卡里爾眯起眼睛,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他無視它,繼續翻閱,速度極快,不像是在看書,倒像是一個圖書管理員在檢查被送回來的書里是否有頁角缺失。
「沒有。」馬卡多說。「而他也不肯告訴我。」
「連你也不肯告訴?」
「他說他怕我對人類失去信心。」馬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