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案發現場的時候,賀偉祺不小心被擋在門口的屍體絆了一跤。他顧不得沾在身上的血跡,從地上爬起來,沒了命地往便利店外面跑去。由於驚嚇過度,他一時間失去了方向感,跑著跑著竟然又回到了學校附近的小街道。
那個時候,他心裡又慌又亂,滿腦子都是剛剛目睹的恐怖景象。想到報警或回家以後要面對別人的盤問,他感到陣陣頭暈目眩。在路邊劇烈地嘔吐了一番,他來到那個寂靜無人的市政花園,躲在涼亭的長椅上,直到兩名巡警發現他,才把他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很顯然,賀偉祺也沒能看見那個持槍歹徒的樣貌,但身處於案發現場的他卻清楚地聽到了歹徒的聲音。據了解,那個男人說話的時候操著地道的重慶口音,聲音略有些嘶啞。賀偉祺說他再次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時,99可以辨認出來。
送走了常老師和杜女士母子,喬升點了支煙,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默默地吸了起來。少頃,他用徵詢的語氣問顧淞,「那孩子的話可信嗎?」
顧淞看著喬升,沉默了幾秒鐘,頗為不悅地皺起眉頭說:「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
「哦?」喬升彈了下菸灰,「聽你那不滿的態度,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顧淞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一屁股坐在喬升身邊,從茶几上摸過煙盒,拿了根煙出來。「你懷疑他的話很正常,畢竟他只是個10歲的孩子嘛。」
「我知道他比一般的孩子更成熟、更聰明,而且記憶力超常,但是」喬升幫顧淞把煙點上,頓了頓說,「孩子終究是孩子。何況他當時受到了非常嚴重的驚嚇,他所敘述的內容未必能百分之百地還原案件的真實情況吧?」
「是啊,就因為你們這些大人思想頑固,不相信一個小孩子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保持理智和清醒,所以他才會避開你們,單獨來找我。」
「那照你的意思,你是完全相信他說的話了?那麼接下來,我們是不是應該把調查重點放在歹徒的口音上,尋找一個在重慶出生長大的犯罪嫌疑人呢?」
「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調查方向啊。這樣一來,我們的排查範圍就縮小了很多,我們應該好好感謝那個孩子才對。」
喬升向來很相信顧淞的判斷能力,唯獨這一次覺得他做事有些草率。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顧淞跟那個孩子都屬於「非正常人類」。是不是出於這個原因,那相差十幾歲的兩個人才會一見如故,彼此間產生非同一般的信任感?
想起賀偉祺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冷漠和不耐煩,以及在顧淞面前表現出來乖巧和溫順,喬升不禁在心裡感慨道:所謂一物降一物。無論多麼怪異難懂的人,世界上總有會一個人能理解他的處境,走進他的內心,能跟他好好地相處下去。人心真是個不可揣摩的東西。
仔細想想,現階段的調查工作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方向,畢竟在全國範圍內尋找這樣一個身份不詳的犯罪嫌疑人無異於大海撈針。賀偉祺的話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雖然喬升無法像顧淞那樣,百分之百地相信那個孩子。但是順著賀偉祺提供的線索做一下調查並不會有什麼損失。
思忖了片刻,喬升忽然想到一件感興趣的事情。「你說賀偉祺是那個什麼症,超憶症患者?」
「我也不敢肯定,畢竟這樣的患者在全球都很罕見,國內更是少之又少。但是通過他的表現,以及他對我敘述的那些生活經歷來看,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這算是一種病嗎?」喬升對此不是很了解,因此也像大多數人一樣,覺得過目不忘應該是個很不錯的能力。
顧淞對喬升解釋道:「超憶症當然是病,而且是一種無法治癒的怪病。雖然這些患者擁有超強的記憶能力,但是記憶力和理解能力無關,超憶症患者並不代表天才,這也是人們對患者的誤解之一。事實上因為不能遺忘,他們需要用很多時間整理腦海中的記憶,而且會經常陷入回憶的痛苦中無法自拔。正因為這樣,我才更擔心賀偉祺的心理狀況,那起槍擊案對他來說已經成為一場永久性的災難了。」
喬升拍拍顧淞的肩膀,安慰他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既然我們已經把那個孩子託付給常老師,那就相信常老師的能力吧。」
「還有件事」顧淞捏了捏拳頭,臉上露出擔憂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