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分,顧淞拎著常老師最愛吃的點心到市第一人民醫院探病。
診所「行刺事件」發生過後,常老師不但沒有追究他的責任,反而還幫他證明事情發生的時候,他的意識是處於不清醒的狀態,這讓他心裡感到非常過意不去。不管是不是受到催眠作用的影響,那件事本來就是他做得不對。要不是他先拿著刀子威脅常老師,常老師絕對不會給他做催眠,他也不會幹出那種有違職業道德,甚至有違人性的事情。
好在夏局長和喬隊長出面,及時控制住了事態的發展。否則,就算他現在不用去坐牢,至少也得被關進某個精神康復中心,失去人身自由。
當然,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顧淞的生活不可能一點改變也沒有。為了安全起見,他必須得重新接受心理治療,而且沒有上級領導的允許,他近期內不可以私自離開市,違反規定將會受到重罰。
按理來說,他最近一段時間也不應該參與任何案件的偵破工作,但是喬升太了解他的性格了,知道與其讓他閒著胡思亂想,甚至違反規定偷偷地跑去涼山找夏時他們,還不如找點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於是破例讓他協助偵破市師範大學的兇殺案。剛好這起案子又是發生在他母親家門口,為了早日抓到兇手,讓家人安心下來,他更沒有理由不插手這起案子。
一路上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情,顧淞不知不覺走進了住院部大樓的三號電梯。電梯門快要關上的時候,一個梳著短髮,精神利落的女孩兒忽然擠了進來。顧淞站在電梯按鈕旁邊,正想問女孩兒要去幾樓,轉頭發現這個女孩兒不是別人,正是「沐陽心理診所」的助手小芸。
「這麼巧,你也去看望常老師啊?」顧淞主動打了個招呼。
小芸抬頭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嗯」了一聲,完全沒有要跟他搭話的意思。想到以前去心理診所找常老師聊天的時候,小芸見到他總是對他露出一副笑呵呵的模樣,顧淞的心裡不禁有些尷尬。不過仔細想想,他也能理解小芸的心情,畢竟眼睜睜地看著傷害自己恩師的兇手「逍遙法外」,換成誰都會覺得心裡不舒服。
雖然常老師已經原諒了他的過錯,但這並不代表小芸也應該原諒他。有些錯誤一旦犯下了,可能永遠也得不到諒解。他自己還沒有原諒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對他網開一面呢?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電梯,沉默著走向常老師的病房。
看到他們兩個一起來探病,常老師有些驚訝。小芸沒有解釋什麼,陰沉著臉走到病床前,將手裡提著的紙袋子遞給常老師說:「老師,這是您要的書和資料。您看看還缺什麼,我下次再給您送來。」
常老師笑著說了聲「謝謝」,接過紙袋子在裡面粗略翻了一下,「好了,這些就夠我看了。」
「行,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您多保重。」小芸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常老師忙叫住她問道:「怎麼這麼快走了?不坐下來聊會兒天嗎?」
「不了,我還是換個時間再來吧……」小芸瞥了顧淞一眼,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低聲嘀咕了一句,「我才不想跟瘋子共處一室……」
「小芸!」常老師不悅地皺起了眉頭,「那件事都過去好幾天了,你怎麼還在鬧脾氣啊?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小顧並不是有意要傷害我的。你也是學心理學的,不能試著體諒一下他的難處嗎?」
「哼。」小芸冷笑了一聲說,「他是您的病人,你們之間的談話內容又是絕對保密的,我怎麼知道他有什麼毛病啊?」
「人家錢也賠了,也道過歉了,你還想讓人家怎麼樣?」
「我不知道。」小芸沒好氣地說道,「反正我現在不想看見他。」說完,她一溜煙兒地跑出了病房,感覺像是在逃離一場災難。
病房裡瞬間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尷尬。常老師無奈地搖了搖頭,抱歉地對顧淞說道:「對不起,讓你見笑了。小芸這孩子脾氣特別倔,怎麼說都不聽。」
「不,那件事的確是我不對。」顧淞連忙打著圓場說,「小芸心裡憋著一股火氣,總得想辦法讓她發泄出來。我抽空找個機會跟她單獨聊聊,她打我罵我都可以,實在不行讓她也捅我一刀算了,估計那樣的話她的氣就能消了。」
「你呀。」常老師笑了笑,這才注意到顧淞手裡提著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