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喝到更深幾許,彩雲樓里的朔寧王依舊被昏沉圍繞,在茫然里依稀聽見遠遠近近的淒清婉轉之音,循著聲音靠近餘暉漸漸收攏,天地蒼穹歸於寧靜,墨黑的天空出現一輪巨大的月亮,木心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舞衣靜靜的坐在屋檐上不止不休的吹著,直吹到月輪逼近,星空如雨。夜裡的涼風輕輕吹動她的紗擺和發梢,在夜裡與秋意纏綿環繞,獵獵翻飛,自己在後方遠遠的看著,只覺得這畫面美的動人心魄,難以自拔。偏偏她身後另一掩面女子靠近,他急切飛身上前,卻見木心朝那人愣愣喊娘。
朔寧王驚詫之下急急頓步,愧意漸上。果真木心臉色漸冷,與他拉遠了距離。他再也顧不得許多,奔上前將她緊緊攬進懷裡哀求:別離開。別離開我!
焦急從心底奔涌至胸口,一股氣力猛推上喉嚨,未喊出聲的公子哥兒猛地睜眼,臂彎里赫然多了個明眸善睞的姑娘。
別殺我!那姑娘話音乾脆得猶如倒豆子「您要我來上盤菜,我上來了您又睡了!」她幾分無奈示意著圓桌上的魚湯「我推了您幾次您都不醒,湯都涼了。」女孩兒尖瘦的小臉多處兩抹紅雲嗔怪「洛陽的公子都像您這樣?」
門扇咣當頓開,蘇銀信漲紅臉色咬牙切齒搶過虎子肩頭的抹布朝那女子臉上扔去,聲音克制著壓低「蘇木樨!你要死的是不是?你怎麼還在這!」
喲!這不露面的大掌柜稀奇現了形!明兒大大掌柜該也不遠了!
虎子見勢快速溜之大吉,顧北亦閉了門扇。只有蘇木樨不慌不忙叉起腰來立直身體「憑什麼她能五湖四海的到處溜達?她就能想入宮就入宮,想嫁人就嫁人?!憑什麼我就得扎在山裡照顧她的爛攤子!她收羅的人,她開的地,她種的草,她盤的貨,憑什麼都得我管著!」木樨乾乾脆脆找凳子坐下「她不走,我也不走,我也要入宮,我也要嫁人!」
「蘇木樨!你知羞不知!」並不避諱皇子在場,蘇銀信左手伸手戳進木樨的髮髻里,右手一通死捶,那蘇木樨亦不是吃素的,兩人扯著頭髮互不退讓。
正僵時,史南弦帶著王妃如從天降。那蘇木樨啞著嗓子罵罵咧咧鬆了手,似是鼓足了勇氣卻終是心虛瞟一眼冷臉的木心,終於熬不住雙膝要跪。
起來!蘇木心垂著眼帘低沉,這裡不許跪我!她扭身正色,低聲訓斥「既知道是殿下,不規規矩矩行禮問安,胡說些什麼!」
蘇木樨方才的囂張跋扈早就不知所蹤,扭著身子不自然「反正,你不走我也不走。你要讓我走,就得跟我一起走。」
別鬧了!木心的嚴厲再升兩分「我離得遠些,便管不著你,罰不動你了是不是!!」
木樨抬眼之間忽而淚光閃爍,恨恨「我可不是心疼你,我是怕你死在外面,那些爛攤子都得丟給我!」
銀信才攏好的頭髮應激偏側,噴著唾沫星子怒罵「你等我撕了你的烏鴉嘴!」
好了!木心利落喝止銀信,扭頭湊近木樨替她攏了攏頭髮,緩了語氣「我知道你惦記,你自小就是最敏感的姑娘。聽姑姑的話,早些回去。」她輕緩別上女子的散發湊近她耳邊「洛陽危險,以後不許再來了。姑姑一個人,看不住你們這麼多孩子。」
「那你還不走!」木樨跺著腳扭頭看著醉態迷濛的朔寧王「有了男人便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木心不再同她見識,摘下錢袋遞去銀信手裡「你和虎子,現在就送她出城,跟虎子說,看著她進山了才許回來!」
走走走!!銀信得了錢環著她肩頭將她朝外推,木樨不甘心回頭忽而大聲「你給我記得!我可是跑出來救過你的!」
朔寧王肉眼可見蘇木心自心臟朝外,被這句話震得靈魂一顫。是!多少年前她將彧笙朝營帳外拖,彧笙不肯走,自己亦是這般氣急敗壞的不甘:你給我記得!我來救過你的!
房裡歸於平靜,蘇木心收拾心情轉向三皇子擠出一絲絲輕鬆「那孩子心是好的,就是嘴碎,幼時好病,被長老們慣壞了,沒規沒矩的。」眼前男人猶如冰山,木心只得硬著頭皮坐去他身邊繼續解釋「姑姑說您出來喝酒,我想著喝了酒總不好再騎馬回去,就讓人套了車來。反正我也沒事」
木心抬眼看著案上的燒鵝和醋魚紋絲未動,抬著筷子夾來兩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