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將至,孩童趁東風放紙鳶,農人于田間播種,王氏族人修禊過後,開始忙忙碌碌地張羅起春日宴來。
春日宴原本為禊事所設,只是一場普通家宴。今年特殊是因為九小姐王姮姬會在春日宴上指出自己心意的郎婿,然後請陛下賜婚,定婚期。
場合重要,籌備之事更千頭萬緒。首先是邀帖要發出上百份,陳郡謝氏、潁川庾氏、龍亢桓氏的貴族都會到來。
其次,九小姐成婚的十里紅妝也該清點起來了,春日宴當日所著衣衫需得由繡娘日夜趕工,保證一針一線不出差錯。
王宅之中,一片忙碌之景。
文硯之住在閣樓中深居簡出,每日吃下人送來的佳肴,偶然到藏書閣借書,多數時間都伏案苦讀,簍子裡的廢紙都是他為鄭蘅賢弟寫下的藥方,因種種原因有瑕疵又被否絕了。
王姮姬的情蠱之毒實已除個十之八九,殘量微乎其微,於正常生活無礙。
她勸文硯之不要那麼辛苦,免得累壞了身子骨。
文硯之卻搖頭,「此等造孽之物留在世間一日,便有無辜人受害。我需得結合婆婆的醫術,研製出一張百治百靈的方子來,留予後世,讓奸佞有所忌憚。」
王姮姬拿出手帕,為他擦擦額角的細汗,「偏文兄博愛,最有讀書人的良心,誰人都不如你一身正氣。」
「鄭賢弟看這裡,」
文硯之微笑了笑,指著密密麻麻的字裡行間,「此八種絕密藥材,以特定劑量調配,可製成方便食用的丸藥,日後再有受情蠱毒害著,隨時服之。」
「可目前還差一味最關鍵的,我苦思冥想沒有著落。」
王姮姬認真瞧了會兒,醫理奧澀,幫不上忙,只得從精神上鼓勵他,「文兄慢慢思量,何必焦急呢,有的是時間完善這張造福萬世的藥方。」
文硯之本孤軍作戰,聞王姮姬溫和體貼的鼓舞,抬首正好撞入她盈盈的眼波中,心裡仿佛也下了一場雨。
「雖說治藥為世人,終究是為了鄭兄。毒素無論多少殘餘在體內,都會有損氣血」
他澀然將臉避過去,誠懇地說,「我想讓鄭蘅兄健康無虞,身體沒有一點點隱患。」
王姮姬一滯,隨即輕輕握住了他沾了墨跡的手,「多謝文兄。你如此相待,我也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文硯之觸及她滑膩似酥的玉手,心跳怦然。
她續續說,「我想等春日宴之後,找個機會和爹爹說說科舉考試之事,先小範圍試行,當官需要先考試。」
文硯初登時瞠目,許久沒緩過神來,「鄭兄,當真嗎?」
王姮姬點頭。
文硯初嗓子啞了,一字一頓道:「你送我這份禮物,比救我十次性命更令我感激。」
王姮姬撇過頭去,有口難言。
銓選人才的大權在那人手上,廢除九品官人法、引入科舉制又動了士族的利益,紈絝子弟沒法再撿官可做。
設想是這般設想,實際行動起來可能阻礙重重。她今日所言,更有背叛家族的嫌疑,吃裡扒外。
哥哥們平日裡,對她極好極好的。
她沒法再說下去,只模稜兩可道:「嗯,我會儘量。」
她支持科舉考試製,完全是因為文硯之這個人。
文硯之顯得興奮異常,扔下了筆,險些留下淚水。若天下寒門能得到公平對待,他一人入贅豪門又奈何。
三尺微命,一介書生,逆轉了朝廷弊病,是足以記入史書的功績。
他起身鄭重拜了一拜,「我替天下千千萬萬寒門學子,深謝鄭蘅兄。」
王姮姬將他扶起,太傻了,哪至於行這樣的大禮呢。她展露笑顏,「也就只有這樣能引起文兄注意力。」
從她進來到現在,他一直拿著筆,手不釋卷,墨汁沾到了衣上。
文硯初慚愧,不瞞她說在大宅之中,他時刻戰戰兢兢,總局的自己是個閒人,做點事情才能心安理得。
尤其是現在帝師在府中養病,他更如履薄冰,時時警惕著自己的行蹤被發現,有種濃烈的惴惴之意。
他總覺得
21 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