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鉅子之位……」田解也知朱家說的不差,鉅子之位,向來是精通墨家諸般學識之人才能擔當,可既然前一任鉅子命喪此地,遺命朱家接任,就算朱家明知自己本事不及,也難以推脫。朱家卻是轉回身扶起三位宗主,擦了擦眼角淚水道:「三位宗主莫要疑心,這鉅子之位,朱某斷不敢當,不過鉅子遺命,朱家若是不尊,便是違了鉅子之令,可若是尊了,又違背天下墨家規矩,依我想來,鉅子不過是要朱家暫行鉅子之事,了結他此次西來,要毀去兵主宗兩件禍害世間的物事罷了,此事朱家定然是責無旁貸,不過此事一畢,這鉅子之位,便由你我四人共掌,直至尋見一位天下奇才,能通曉天下墨家諸般技藝,那時便立此人為鉅子,擔當天下墨家重任,不知幾位宗主意下如何?」
「若是尋不見那天下奇才呢?」唐天機不覺向著張良望了一眼,朱家話中意思,似乎是說張良,可張良現下一身道常宗功夫,已然算是道常宗弟子,就算讓他學會天下墨家這諸般本事,也未必就肯!朱家也早已瞧見唐天機眼色,也是意味深長望了一眼張良道:「若是尋不見,這鉅子之位,將來便永世由四宗主共掌,不過世間奇才輩出,現下雖是沒有,將來卻未必沒有!」
「唉,只可惜鉅子生性太過孤僻,向來在江湖上獨來獨往!」田解見朱家這般說,心中思量片刻,也覺道再無比此更好主意,不由長嘆一聲道:「若不是他老人家這性情所至,也未必就有今日之事!」唐天機頗為壓抑搖了搖頭,轉眼看了一眼越霓道:「鉅子同婁師叔兩人,其實都是這般性情,婁師叔豈不也是向來一人獨來獨往?這一次雖是跟著咱們西來,現下也不知走去甚麼地方了!」
「鉅子屍骨咱們須得帶回去!」朱家慨嘆一聲道:「他老人家為弭平江湖之禍,不惜孤身至此,不想遭逢大難,咱們既然到此,便不能讓他老人家葬身於此!」葛築默然點點頭道:「不錯,必然要帶回去,不過千里之地,這屍骨要如此帶回有些不易,我意咱們就在此將鉅子屍身火化,將這骨灰帶了回去,葬在歷代鉅子陵墓之中罷!」
當下眾人一同動手,將那幾隻冰犁拆了,取出其中木頭,又各處尋了不少枯柴乾草,就島上選了一塊潔淨的大石頭,搭起柴堆,將鉅子屍骨放在其上,烏獒雖是護主,可也是極為通人性,似乎知道眾人所為一般,等到那一堆火起,不住的向天嗥叫,聲音極為悲切,眾人看這一介畜生都如此傷情,不由都是留下淚來!越霓見了此情此景,忍不住想起自己部落中祭奠戰死亡者的戰歌來,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土,站在一塊石頭之上,放聲長歌!
「天地黯,長河咽,勇士雖死,不泯其心;弓弦靜,馬蹄輕,勇士雖死,不泯其名;妻莫悲,兒莫啼,勇士雖死,不泯其宗;日生於東,月落於西,勇士雖死,不泯其靈,佑我基業,佑我門宗……」
這一曲戰歌,張良在匈奴部落之中聽過一次,不過那時乃是匈奴人用匈奴話所唱,這一次越霓卻是用琴音唱了出來,後面兩句原本是「佑我部落,佑我牧群」,可鉅子既非部落之人,也無牧群驅使,卻是被越霓改作「佑我基業,佑我門宗」,其中意思倒也頗為相合,幾位宗主從未聽過匈奴這等祭奠亡者的歌謠,可這其中追思亡者之勇,激昂生者之志的意思自是聽的出來,音律也頗為簡單,越霓也是一唱再唱,不過兩三遍,連這幾位宗主,同張良趙青,甚或曾堃也一同合聲,唱的人人心中陣陣沸騰!
眾人這般慷慨而唱,直至那一堆柴火燃盡,鉅子屍骨盡數成灰,只餘一縷青煙隨風飄散,這才歌聲漸止,耳聽幾聲極為嘹亮的嗥鳴從天上傳來,都是神色一驚,抬頭看時,數百隻大鳥,都是一身純白,體大頸長,雙翅一展,身姿極為優美,從空中翱翔而過,不時發出陣陣清冽悅耳的叫聲出來,向著西海東邊緩緩飛去,似乎是要將鉅子之靈就此帶回中原一般,張良不禁抬頭喃喃道:「這是白鵠,一舉而知山川之纖細,再舉而知天地之方圓,有此神物為鉅子送靈,天下墨家必然有光大之日!」
朱家也是目送那一群白鵠消失在海天之際,這才撕下自己身上一片衣衫來,上前將鉅子骨灰包在其中,紮好裹牢,放在貼身衣服裡面,提起那毒鼎道:「現下這島上再無他事,此處不可久居,咱們還是回去哪邊茅屋所在,等到春暖雪化,路途開通,那時節南下了結鉅子心愿,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