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姜瑤就被婢女攙扶著下了床。
暈湯還未完全消化,下床時,姜瑤還有些想吐,她心裡暗罵了句狗魯蓮,面上卻半點不見不喜,只一雙桃花眼彎著,看兩列端著各色木托盤的婢女進來。
托盤上,放著各色名貴物事。
嵌金絲繡珠高頭履,鴿血鐲,壓裙的串珠瑤草捲雲佩,嵌紅寶石朱紅革帶等。
她要的,都在。
而她沒要的,也在。
從這一點來看,魯蓮實是個會討女人歡心的。
姜瑤指尖輕輕在那一樣華貴非常的物件上掠過,而後,在8那老婆子的催促下,進了旁邊用屏風隔出的浴房。
偌大的一個黃花梨雕花浴桶在那,一個婢子提了桶往裡加水,整個浴房熱氣騰騰、水汽瀰漫。
一婢女過來給她拆發,銀制雕花小冠落到托盤,在她手即將碰到自己腰帶時,姜瑤心中一凜,連忙按住她,道了聲:「出去!」
「可…」
婢女驚訝。
姜瑤卻已經手指屏風外,那張方才還喜氣盈盈的面孔此刻分外生動地演繹了什麼叫翻臉如翻書,斥著叫婢女出去。
婢女無奈,放了洗漱的托盤,又將香胰子、巾帕等物放好,才小心翼翼地出去。
等她一出去,姜瑤才鬆了口氣。
腰帶解開,裡面碎瓷鋒利的一面幾乎將包裹的細布割裂了,未免中途再有人進來發覺,姜瑤乾脆捏了碎瓷一起進浴桶——
不過,那幫婢女大概是聽說過她喜怒無常、乖戾任性的脾氣,中間倒沒進來。
姜瑤好生將自己洗了個乾淨,披著頭髮,出去穿衣服。
但這喜服,里三層外三層的,委實讓她有些為難了。
姜瑤乾脆用掌心捏了碎瓷,只著了兜|兒和褻|褲站那叫人,不一會兒婢女進來。
但見水汽瀰漫里,一道纖長裊娜的女兒家站那,露在朱紅兜兒外的皮膚,白得驚人。
還有那纖細的腰,鼓鼓的月匈,峰巒迭起,只幾眼,便讓人覺臉紅心跳不敢再瞧,忙不迭移了視線,那婢女輕步過來,拿了那輕紅裡衣,一層層地替她穿。
再外一層,是以金絲線繡了鷓鴣的綠底翟衣,外罩一層緣了朱紅邊的褙子,和綠底朱邊蔽膝,再以嵌了紅寶石的革帶束好。
最後,婢女跪下她膝邊,小心翼翼地將那串珠瑤草捲雲佩壓在裙裾之上。
高頭履。
綠嫁衣。
姜瑤走到外間,外間居然有個三寸大小的西洋鏡,鏡內照出一個清晰的人影。對著鏡內那人影,姜瑤突然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那裡面仿佛是個徹徹底底的古代女人。
姜瑤晃了晃腦袋,晃去自己那一瞬間莫名其妙的想法,走到美人靠邊半躺著,由幾個婢女拿了巾帕,跪在那細細地擦乾。
婆子又拿了繩子過來,給她淨面。
姜瑤權當自己是工具人,任由對方折騰,只是在鳳冠往腦袋上這麼沉沉一落,那婆子帶著喜氣的聲音響起時,睜開眼睛。
但這一睜開,倒是被自己嚇了一跳。
鏡子中,那像將整個乾麵粉塗在臉上,嘴兩邊留白、中間櫻桃小嘴的模樣,怎麼回事?!
她接受無能。
要她用這臉,去誘惑魯蓮,讓他放下戒備,怎麼可能?
偏那婆子還在耳邊一個勁地夸:「娘子可是我這老婆子,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新娘子!」
姜瑤說「我知道」,而後,在那婆子詫異的眼神里,板了臉,叫那婢女重新拿水來,就著那一盆溫水將臉洗了,端出去的水都仿佛混了麵糊。
當下,姜瑤也不要那婆子幫忙了,自己拿了螺黛描眉。
輕輕一筆彎月。
眼睛嘛…
姜瑤之前在國公府,總是將這張臉往純良里畫,此時卻是眼尾飛挑,眸中含艷,不過幾筆,那桃花眼裡的桃花,便似要從眼角眉梢里流出來。
唇畫得更豐盈一些,適合接吻的弧度,姜瑤放下筆,照照鏡子,又從胭脂盒裡取了一點淺櫻色,在眼尾與眼瞼處輕輕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