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堯捏著筷子的手驟然用力,骨節泛白,英俊的臉色很凝重,下顎的線條緊繃著,眼神幽暗盯著她,啞聲問,「桑桑,為什麼哭?」
「酒會上誰欺負你了?」聲調驟降了幾度,冷冰冰的。
秦桑抬起頭看著他,視線很朦朧,她左手抹了一把臉頰,冰涼的液體沾濕了手指,也怔楞住,啞啞的嗓音淨是困惑,「我怎麼會哭了?」
她沒想要哭,但是不知道為何,淚腺就好像是壞掉的水龍頭,無法擰上。
「奇怪了止不住」她索性把筷子擱下,兩隻手一直胡亂的擦著眼睛,但是越擦越凶,漸漸的感到挫敗和憤怒,擦拭的力道也加重了許多。
周旭堯見她對自己那麼粗暴,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桑桑,夠了!別擦了!」
秦桑眨了眨眼睛,試圖看清他的臉,「對不起,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已經被他嚴嚴實實的堵住。
周旭堯不是沒見過她哭,隱忍的,壓抑的,但是沒見過她這副樣子,驚慌失措的甚至帶著嘲笑的味道。
她很明顯的表現出自我厭惡的情緒。
他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有這麼濃烈的自我厭惡,只是不喜歡看見她的眼淚。
溫柔而克制的親吻,彼此的氣息相交融,隔著一個桌腳,他把她的腦袋扣了過去,這樣的動作,脖子有些受罪。
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流進了嘴巴里,鹹鹹的,澀澀的,他品嘗到的味道。
近距離盯著她的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被眼淚打濕,輕顫著,水汽之下那雙漆黑的瞳眸,像一隻受傷的小兔子,盈著迷茫和無措。
周旭堯只覺得胸膛里的那顆心臟,有細細綿綿的疼,並不明顯,卻無法忽視。
可是他越溫柔,她越難受。
周旭堯無奈的輕嘆一口氣,放開她的唇瓣,輾轉到她的眼睛上,溫柔憐惜的親吻去她的眼淚,同時也被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勾得想要狠狠的欺負她。
下一刻,一個遒勁的力道將她從椅子上拽了過來,直接抱在腿上,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告訴我,為什麼哭?嗯?」
四目相對,他的眼神溫柔的幾乎要把她給溺斃。
「酒會上被人欺負了?」他問。
是他離開了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嗎?他明明交代了項嶼照顧好她,項嶼到底是幹嘛去了?
秦桑搖頭。
男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身體不舒服?」
依舊是搖頭。
她這個樣子,周旭堯也有些犯急,聲音不知不覺的提高了幾分,「那到底是怎麼了?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秦桑咬緊了下唇,聲音微哽,「你凶我做什麼?」
慘兮兮的樣子,活似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周旭堯喉嚨掐了一口氣,幾乎就要忍不住抱她回房間做點什麼了。
「好,我不凶你,那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麼哭成這樣。」
秦桑吸了吸鼻子,怯怯的問,「周旭堯,我們現在這樣子的狀態,你不會覺得厭煩嗎?」
「我很討厭我自己這副樣子,明明跟你離婚了,卻還理所當然承受你的好,明知道你會難受,卻還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甚至還利用了你」
她說話的語速有些快,又帶著哭腔,以至於有些含糊不清的,「我好像變成了我曾經最討厭的那種女人了」
男人的額頭抵著她,狹長的眼眸微彎,幽暗的瞳孔鎖住她,唇角勾出淡淡的弧痕,「所以你哭是因為怕我厭煩?還是因為你討厭自己?」
秦桑被他的視線盯著一陣心慌,瞳孔擴大不安的看著他,抿唇不出聲。
「嗯?是因為哪個?」男人的嗓音微啞,帶著徐徐的笑意,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秦桑說不出口,好像一說出口,她就會輸掉,徹徹底底的輸掉,這個認知在腦海成型,她就退縮了。
離不開,又放不下,所以她才會討厭這樣的自己。
周旭堯仿佛看穿了些什麼,他又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和鼻子,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肌膚上,微癢。
聲線變淡了幾分,「桑桑,說真,我是覺得挺厭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