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直奔北境陵安的葉如晦,其實在走過一半路程,見識過那位困於陵安大抵十數年的天軍侯之後便好似心有所感,要往東北方向而去,可走過一半路程,卻又偏偏好似琢磨不清那邊動靜,最後也就沒有成行,返身再折返身形,往陵安而去。只不過一路行來,北境現如今的狀況倒是不容樂觀,宰輔大人的新政之中的廢除蒙蔭制一項推行之後,由陵安牽頭,之後很快便波及整個大楚,疏諫閣開始清點那一頂頂早在許多年前便送出去的官帽子,這等世襲官職,雖無實權,但每一個在冊官員,每月都能在國庫里領到一份屬於自己的俸祿,幾十位倒是沒什麼,可這些官帽子一來便是成百上千頂,每個月從陵安戶部撥出去的銀子更是多達幾十萬兩,平日裡說起銀錢,感覺不過只是一個數字而已,可真等你眼睜睜看著這些銀錢從國庫里拿出,莫名其妙失去了蹤跡,便真知道心疼,依著宰輔大人的說法,那便是寧願這些銀錢為鎮北邊軍多增添幾匹戰馬,為大楚百姓多興修幾處水利,也不能用來餵這些大楚官場上的蛀蟲,歷來帝王對於改革一事向來處理的小心謹慎,大楚立國已於百年,期間不是沒有身懷雄心壯志的帝王想著革除此頑疾,好增強國力,之後無論是北上還是南下都可,可改革一事,除去帝王之外,能臣也是極為重要,大楚歷代帝王之中雄才大略者多矣,可就是偏偏沒有一位在位期間能碰到一位能臣的,就拿當年神龍年間之前的那位文皇帝,雖說是一輩子都兢兢業業,可就是沒碰到任何一位有名臣之相的臣子,等到他駕崩之後,後面的孝宗皇帝又被評為守成有餘,擴土不足。就算是正好趕上神龍年間的的那批名臣,這位皇帝糾結了二十年也沒有下定決心,所以當歷史的車輪滾到了今朝,立志要做雄主的皇帝陛下碰到了一輩子致力於讓大楚更繁榮的宰輔大人,這一對君臣碰面之後,才能碰撞出如此火花。
十餘年之前,大楚的鎮北邊軍與北匈蠻子在北丈原有過一戰,當時的那場大仗雖然是號稱若無最後天軍侯的那一個抉擇,或許現如今的鎮北邊軍已經馬踏北匈,一統草原,但其實真正的兵法大家都看得出來,就算在北丈原的那場大仗打勝了,北上之時也不會這麼容易,世代居於草原的北匈人,悍勇異常,號稱上馬可戰,況且騎術戰馬都要優於大楚,當年國勢達到鼎盛,已經一統中原的大漢朝面對這條北匈狼,也是沒有能趕盡殺絕,甚至未能攻破上京城,等到國勢衰弱之後,更是有北匈人馬蹄南下,擄掠了不少中原女子的事情。現如今的大楚雖說在中原三國之中實力最為雄厚,鎮北邊軍更是被認為是世間戰力無雙的軍伍,可中原尚未一統,說是國勢其實還真比不上當年的大漢,如此情況下,其實就算是沒有天軍侯那一次抉擇,也不一定能一統草原,皇帝陛下在那場大仗之後其實便早有打算,當時已經好似有計劃要改變整個大楚的宰輔大人適時提出想法,兩人一拍即合,十年之間,宰輔大人新政條例越發完善,兩人之間的君臣情誼也越發牢固,因此才有了這宰輔大人在提出新政之後就算是被滿朝大臣都竭力反對的情況下皇帝陛下都無動於衷的情況,滿朝廟堂重臣或許是不知道,現如今的大楚皇帝和大楚宰輔大人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兩者之間早已經是不可割裂。
前面數條新政不傷筋不動骨,才雖說讓舊派官員擔憂也還都不至於徹底撕破臉皮,只不過當新政推行到廢除蒙蔭制之後,徹底觸及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因此現在的大楚,倒也不算是多意外,只是現如今那些世家大族雖說對於那些丟了的官帽子沒有多說什麼,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些盤根錯節,存世時間大多比這王朝都還要久遠的家族,是暫時的平靜,便是為了積蓄之後的爆發,加上前些日子已經離京的天軍侯白難,大楚局勢已經開始漸漸明朗。
在這兩年的各種嘗試阻止新政未果之後,只怕之後的世家大族,要是再想阻止新政,只有一條路了,這一條路,想來是陵安那邊不願看見的。
一路走來的葉如晦其實也開始漸漸明了,因此當他看到幾乎算是有不少州軍成隊巡查官道之時,也並未說些什麼,
在這個年輕人看來,那位宰輔大人既然是敢做出這些抉擇,哪能沒有應付的法子,這位堪比神龍年間名臣的師叔,早便用十年時光證明了他有多大的決心要做好這件事。
只不過獨自一人前行的年輕人還是想起了自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