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王安廷忽然上前一步,手持玉石朝版略一躬身,出言打斷了蕭丞相的話。
王御史的言論顯然在蕭丞相的預料之外,上朝這麼多年,還不見誰敢與他對持,反駁他的意見。
當下蕭丞相的臉色微微震怒,不待皇上開口便輕咳一聲提醒王御史道:「這事兒似乎輪不上王大人開口。」
蕭丞相的言下之意十分明顯,我身為朝廷一品大員的話你竟敢反駁,可是不想要命了嗎?
「蕭丞相這話還恕下官無法苟同。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皇上剛才是問堂下眾位百官,似乎並不曾轉指於蕭丞相,下官身為皇上的臣子,難道說出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不應該嗎?」王御史今日的表現有些反常,平日裡他縱然心有不滿,也並不會直接開口否定蕭丞相的念頭。
一直以來,在這朝堂之上,蕭丞相的話宛如聖旨,先帝在世時尚且沒有反駁過蕭丞相什麼,更何況是一個區區的御史大夫?
蕭丞相陰沉著一張面孔,心裡暗自琢磨著可否是有人給王安廷撐腰,所以他才敢對自己這麼放肆?
難不成是皇上默許了他刻意這樣做?
蕭丞相的目光從王御史的臉上移到了皇上的龍袍上,眉頭蹙緊,不再說話。
皇上不說話,他也不說話,這朝上頃刻之間便鴉雀無聲,文武百官均是將腦袋低垂下來,恨不得找個縫隙鑽進去,以免被殃及或是牽連。
劉驁聽著蕭丞相與王御史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不休。只覺得他們並不曾將自己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正欲出言制止,卻忽聽得殿外傳來一聲,「皇上,臣來晚了。」
劉驁挑眉,劉康早不來,晚不來,卻偏偏在他打算出言訓斥臣子,立規矩的時候出現了。
他很真是懷疑這是一早便商量好了的。
抬眼望去,見劉康身後跟著一位異域打扮的男子,想來便是那位西域使臣了。
兩側百官見定陶王及西域使臣駕到,紛紛退至兩側,將大殿中間讓出一條路來。
這西域使臣不需經人提點,便直接跪在劉驁面前,行以西域禮儀道:「西域使臣布格里叩見皇帝陛下,願陛下龍體康健,國運昌隆。」
他的態度非常友善,看不出一點不敬之意,這倒是有些出乎劉驁預料。
劉驁的目光在布格里身上打量著,他的腰間背部均沒有攜帶武器,他的頭深深垂在地上,沒有半點桀驁之意。
但越是這樣,劉驁心裡越覺得沒底。
在他看來,布格里敢不帶兵器,獨自上殿,是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無法將他怎麼樣?
這不是因為什麼「兩國相交,不斬來使」,而是因為西域早已底氣十足,縱然區區使臣,已不覺得大漢可畏。
在這一瞬間,劉驁忽然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他似乎已經許久沒有收到邊關大司馬的戰報了。
沒有戰報是因為無仗可打,還是因為一直打輸了,所以不敢匯報?
這一刻,劉驁的心裡竟然微微發慌。他不知道面前這看似孤身一人的西域使臣到底是不是來試探漢王朝朝堂實情的。
剛才蕭丞相與王御史之間的對話,不知這西域使臣聽到了幾分。
還有昨日劉康接走西域使臣,亦不知他都與這西域使臣說了些什麼。看來一直以來,他都太過信任自己這二弟了。
「皇上」,杜松見劉驁遲遲不開口,心中也納悶今日皇上這是怎麼了?連忙小聲提醒劉驁一句,避免讓這西域使臣跪得太久,反被理解成是故意刁難。
劉驁伸手喚西域使臣起身,可說話的語氣卻是柔和了幾分,「平身。西域使臣不遠萬里來到我大漢,其誠心可見一斑。伊稚單于的意圖,朕已經知道了。昨日朕因有公務在身,未能及時招待。今日便將設下宴席,邀布格里大人與眾卿家一同歡歌,共慶兩國之好。」
「皇帝陛下聖明,願西域與漢王朝可達成盟國,永遠交好。此外,臣奉大單于之命,為您帶來了我西域最美麗的稀世珍寶,夜光杯,還望陛下能夠准許臣將其送給您。」布格里的態度一直十分謙和,漢話也講得十分流利。派他前來漢王朝,倒是惹得劉驁對其生了諸多好感。
「准,單于有心了。」這夜光杯是珍貴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