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撥兒的仇恨可拉大了。
連杜景辰個小秀氣,都瞪了趙雲義一眼。
瞪得趙雲義滿不在乎地哈哈大笑。
驚得林中鳥兒撲簌簌亂飛。
他們此時在林中小歇,因著晏旭的身體原因、又因著要趕路,既不能乘坐馬車,便只能多歇幾腳。
也是在這種時候,晏旭才能將自己的猜測跟大家分享。
他可不是白白閒得蛋疼這麼做。
按照兄弟們的學習進度,再由他自己盡心幫忙,他們也會隨他、甚至可能先他一步踏入仕途。
那這些彎彎繞,早學早好。
「咳咳,」
晏旭空拳擋著唇,咳嗽幾聲後,將幾人的注意力拉回來。
「讀書人最好個名兒。且他們雖然造反很艱難,卻極易聚攏成堆、掌握權勢,尤其是本朝。你們也別小看了五十個舉人名額,其中但凡在以後考上進士,日後就會是王勛的陣營。」
此次念了王勛的好,日後豈不就會結草銜環以報?
聽說文才斐然、最喜與讀書人一道談學論文的三皇子趙鴻建,就被書子們奉為心目中的明燭、追捧的目標。
其人那儒雅的形象,亦極得不少文臣的讚譽。
反之,太子就不怎麼討讀書人的喜。
雖然都說其雖掙有一些軍功,不過心性過於忠厚實誠,且言辭笨拙,又於文學一道上沒有出過彩,加之背後有王家頂著,也不受一些文臣的喜歡。
「原來王勛的心機竟如此深沉?這才真正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吧?」
杜景辰縮了縮脖子,畏官症都差點犯了。
萬俊彥深以為然地點頭。
儘管他已從家中長輩那兒學到不少官場知識,但像王勛這樣一個反手就能將不利、徹底變成有利的手段,他還是頭回接觸到。
可他就也有不理解的地方了。
「那我和杜景辰為什麼會上榜?還進了前十名?」
如果真如晏旭所說:此次參與舞弊的上下官員不少,那他倆進榜算怎麼回事兒?
總不能也在王勛的算計之內?
一是想拿他倆堵悠悠眾口;二是
「難道王勛早在鄉試前、就已做好了會反轉這事的準備?」
那不用問了,鄉試重開,他倆必然落榜。
否則,此前的舞弊就不會被徹底坐實。
晏旭心下嘆氣。
這也是他糾結著不想鬧開的原因。
「旭哥兒,沒事的。」
杜景辰聽完萬俊彥的分析,再看向晏旭,手裡扯了根草,繞啊繞,笑容卻純真質樸。
「我還年輕,不懂的其實還太多。過早升得太快對我只能是弊大於利。只要你能好好的,我慢你三年,豈不能得你更多指點?」
杜景辰是真心實意說這話的。
從縣試到現在,每每考試得到的結果,都總讓他有種才不配名、德不配位之感。
高處不勝寒,越往上走、走得越快,他的畏怯反而越深。
尤其是這次:他居然破了個最年輕舉人的記錄,當時在公示榜前,他感覺更多的其實是驚嚇而非驚喜。
他真的做不到晏旭那般的坦然承受。
萬俊彥一甩腦袋、一撩額發,頂著傲驕模樣兒,卻說著和杜景辰同樣的感受。
「我也願意多等三年。現在的我只覺得虛,虛得厲害。硬要撐上去,恐怕我就會折。」
他太了解他自己了。本就是個極易驕傲的人,再若被人吹一吹、捧一捧,哈!
所以從榜單公示以來,他就寸步不離跟著晏旭呢?
只有跟著晏旭,他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
這次,趙雲義沒給他們潑冷水。
「對對對,再等三年又何妨,只要小晏旭先衝上去就行。他爬多高我都覺得他擔得起,天生就是個屬烏龜的。」
「哈哈哈。」
幾人徹底被這形容給逗得笑翻。
可不就是烏龜嗎?
風來也好、雨潑也罷;高山之巔、河底泥沼,晏旭始終都能不緊不慢、不慌不忙、不驕不躁,穩如烏龜。
晏旭:「」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且這才到哪兒跟哪兒啊?
還沒入仕呢,若輕易就沉不住氣、還怎麼面對更艱難的未來?
而且他的心底也不得不承認:活得久的,還真就是烏龜莫屬。
不管這種活是怎麼個活、在哪裡活,都一樣。
「哎小晏旭,你想好進京了要幹嘛沒?」
趙雲義也薅根草,不過沒像杜景辰一般纏手指,而是直接叼進嘴裡,半躺靠在草地上,問向晏旭。
既然已經猜到了王勛的用意,那就不能太讓其得意了吧?
否則何必受罪跑這一趟?不若直接回家,只等鄉試重開就好了。
坐在草地上的晏旭,曲起雙膝,十指交錯搭在小腿前,抬目望向遠方有些暗沉沉的雲朵
第七十七章: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