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全無節操的思路,李潼覺得還真不能怪自己。
且不說二聖時期一路縱容,就唐高宗《大帝遺詔》: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兼取天后進止。一起睡了小半輩子,你還不知道你老婆啥人?一張羊皮吹起來,她敢浪到橫渡太平洋!
什麼叫軍國大事,你咋不說清楚?結果武則天就想一想,咱們廢皇帝吧?這事應該不算小。
娶了這樣一個老婆,還一路縱容,李治就該有這種覺悟:兒孫都是給別人家養的。天授年後,所有兒孫一律改姓武。別說李潼根本沒有反抗餘地,他四叔武旦那也是呵呵傻樂,大概也覺得這新名字比李旦更琅琅上口。
且不說薛懷義心中小算計,當李潼主動挑起這個話題,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思路。
「此前太樂署直事樂正,屢屢說我大酺呈獻新樂。此前我是既恐才淺,又厭繁勞,恐污方家,不敢應承。但如今半是不甘寂寞,半是見薛師能者多勞、使我慚愧,倒要請教薛師,此請該應還是不該應?」
李潼移席,垂首作請教狀,又一臉誠懇的望著薛懷義。
薛懷義聽到這話,不作他想,抬手抹了一把腦門兒:「王是謙虛謹慎,此前問我,不好作答,但今天聽你新協曲律,實在大有可賞。如《逍遙王》灑脫風流,幾人能及?」
李潼聞言便咳嗽幾聲,雖然大酺氛圍相對輕鬆些,但也實在不好唱尋花問柳。
「雜調翻新,不過雕蟲小技。諸如大曲協律,還須群力並策。我是閒才散漫,需有仁翁提領,樂府內外才士,也要有良御策使。若薛師能夠仗義領銜,守義必以華章敬贈!」
薛懷義聽到這話,便面露難色,他本就熱衷享樂之徒,此前又遭永安王言語撩撥,對於這一提議,還是很意動的。不過昨晚神皇又叮囑他,讓他千萬不可耽誤明堂事宜,再者宮外還有一個編撰佛經的班子要不時巡視一番,實在沒有太多精力兼顧其餘。
李潼見薛懷義面露遲疑,便又微笑道:「倒是我唐突疏忽了,忘記了薛師內外兼領要務,制曲小事,實在不宜叨擾。不過如果沒有薛師在領,守義終究幼怯,未必能夠成事。康部頭,去將楊典事傳入,問他薛師兼領協律制曲,但又無暇分心,可有兩全之計?」
宦官楊緒匆匆行入,聽到這問題,心情陡然一沉。內教坊這個淺池子,永安王兄弟日常逗留已經讓他們壓力頗大,實在容不下太多大魚。
但薛懷義此前凶態猶在腦海翻騰,他又哪有勇氣拒絕,忙不迭點頭哈腰,乃至於語調哽咽:「愚等坊奴,不過事外卑賤,何幸之有能得薛師與大王銜領事務!沒有疑難,沒有絲毫疑難!協律諸務,自有專工,群眾案習,只待賞觀……」
他仿佛激動得語無倫次,就差拍著胸口保證:你們只要帶眼睛和耳朵來就可以,別的小事完全不用操心。
薛懷義見他這副模樣,也樂了起來,但還是轉頭問向李潼:「我觀《聖壽樂》等諸禮戲,都是莊重典雅,參與者眾,王既領事,可有腹計能夠壓過前章?」
沒有,一點也沒有。實不相瞞,如果不是專業人士幫忙,我連雜調都翻不了!
但是怎麼可能不瞞?
李潼聞言後只是篤定一笑,說道:「舊曲莊雅,不敢夸勝。宮商覓新,不過是更宜頌今。」
他有膽量吹大氣,那是因為借了薛懷義的名頭,可以更加方便調用內教坊乃至於太樂署的專業人士,這麼多專業人士加入進來,還要他這個郡王親自去協律定調,國家養你們這些閒人何用!
「頌今好,頌今好,舊人哪如……」
薛懷義聞言後又興奮起來,又忍不住蹭起了腦殼,並瞪眼對宦官楊緒喝道:「大王所言,記住沒有?大酺獻樂,我與大王共領。曲成之日,我要再來賞評,如果所制不美,辱沒大王才趣,你們可要小心自己的前程並腦袋!」
楊緒唯唯諾諾應聲,轉道退出後,忙不迭派人將這消息往太樂署傳去。他們內教坊雖然在禁中,但卻實在是後娘養的,小貓兩三隻糊弄一下永安王還好,但對薛懷義實在不敢隨便敷衍。
饒是李潼心境難稱開朗,但見薛懷義這麼熱心給自己造勢,心內也是有幾分感動的。
他是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