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日比一日暖了起來,陽寧侯府從上到下都把過冬的棉襖夾襖收進了箱子裡,取而代之的則是亮麗的春衫。屋前屋後的樹木一掃冬季肅殺,青翠碧綠煞是精神,而一種種綻放的鮮花更是給府里更添了幾分春日氣象。只是,在這一連數日的明媚*光中,上至上房裡有頭有臉的管事媽媽和上等丫頭,下至院子裡粗使打雜的婆子僕婦,人人都屏氣息聲小心翼翼,唯恐一個不好成了哪位主子撒氣的對象。就連最愛出門去逛的人,如今也都消停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別說是府里,如今整個京師都籠罩在一片沉肅壓抑的氣氛中。
蓼香院正房門口,從外頭進來的鄭媽媽步履匆匆,卻在走到那個打門帘的丫頭身邊時站了一站,掃了她一眼便問道:「那些小丫頭呢?怎生要你這個一等的親自在這兒守著?」
鶴翎微微屈了屈膝,低聲答道:「老太太正在和三小姐說話,生怕有人隨便闖進去,所以讓我在外頭守著。」
聽到這個答案,鄭媽媽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終究沒有多說什麼,低頭兀自跨過了門檻。等到進了明間,她就現墨湘正在明間裡頭擦擦抹抹,臉色更是不好看,此時卻不再說話,只徑直進了東次間。見炕上朱氏正歪著由陳瀾伺候用茶,綠萼玉芍在旁邊拿著手巾服侍,她便整了整衣裳上前行禮。然而讓她心中失望的是,朱氏只是略點了點頭示意她直接在這說,絲毫沒有避忌的意思。
「老太太,吳王殿下造逆的內情如今還沒法打聽出確切的,但從夏太監身邊的幾個徒子徒孫入手,總算是問出了一些,說是吳王府有姬妾因王妃快要進門,也不知道鬧騰了什麼被吳王厭棄,一時憤而出,竟是告之前晉王妃和平夫人的事乃是吳王的主使。結果吳王大怒之下帶著王府護衛直奔錦衣衛,偏巧北城兵馬司又不知道出了些什麼事,西苑裡頭也不太平,事後皇上大怒,把人就禁在了西苑。」
陳瀾看了一眼朱氏,見其面色還算平靜,只眸子間卻流露出一股深切的恨意,不禁暗自嘆息。之前鄭媽媽還沒回來時,朱氏便和她提到過吳王的事,她索性一味裝糊塗,但唯一順便提起的就是晉王府那苦命的一對妃妾,果然朱氏早就把兩樁事合在了一塊。只那位吳王對她來說,除了曾經幾乎成了汝寧伯楊家的女婿這一茬外,她再沒有任何印象,反而覺得這鬧劇來得突兀。只天家兄弟從來不消停,她身在侯門深似海,也不打算去打探得那麼清楚。
鄭媽媽頓了一頓,見朱氏沒有太大反應,既沒有授意陳瀾追問,也沒有要紙板炭筆寫什麼,只得繼續說道:「至於宣大那邊的軍情,則是籠統得很。大姑爺已經好些時候沒去左軍都督府了,聽說那邊都是一個都督同知掌總,一問三不知根本問不出什麼。兵部裡頭忙忙碌碌,連個看門的都敢對人擺眼色。外頭傳聞倒是多,有的說韃子是求財,有的說那位阿勒汗是要向察哈爾本部示威,還有的說……」
她那番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聽見砰的一聲,見朱氏哆哆嗦嗦右手重重拍在了炕桌上,她立時停住了話頭,怔了一怔又慌忙賠罪道:「老太太恕罪,都是小的該死,不該拿這些雜七雜八沒影子的話到您跟前……」
見鄭媽媽還要再說,陳瀾終於淡淡地阻止了她,隨即湊近朱氏耳邊低低言語了兩句,這才扭頭說道:「鄭媽媽,軍情如今是一等一的要緊事,打聽不出來也是常理,至於民間的那些傳聞,多數都是以訛傳訛,所以老太太才不耐煩聽。你一直在外頭奔走打聽,實在是辛苦了,老太太心裡都是知道的。只牽掛著宣大那邊,所以才氣急了些。」
跟隨服侍朱氏幾十年,鄭媽媽哪裡看不出老太太是真的惱了,只是見陳瀾解釋得合情合理,老太太又不理論,她越覺得失落,心中更有一種要被拋棄的恐慌,於是素來能言善辯的她口中愈訥訥。好在朱氏要過紙板徑直就寫了起來,陳瀾和綠萼玉芍顧不得注意她有什麼變化,及至朱氏寫完,也沒人往她面上看一眼。
陳瀾掃了一眼那紙板,這才對鄭媽媽問道:「鄭媽媽,如今晉王妃如何?」
這個簡簡單單的問題卻讓鄭媽媽一下子卡在了那兒。儘管她一瞬間就擠出了笑容,但屋子裡主僕四人無一不是人精,朱氏更是目露寒光死死盯著她,這頓時讓她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有心輕描淡寫讓朱氏寬慰一些,可是,當她瞧見陳瀾輕輕搖頭時,她終
第一百六十三章祖母的信賴,真正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