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事馬夫人知道得早。那會兒爵位還在丈夫身上,她生怕自己的女兒遭殃,於是還很是煞費了一番苦心。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一番輪轉之後,家裡頭的情形竟是天翻地覆,她一下子丟掉了最大的倚仗,因而今天老太太將她和徐夫人一找來,她便知道大事不好。剛剛蘇家老太太陳氏直截了當開口提了婚事,朱氏又張口便是長幼有序,她怎能不急?結果逞了口舌之快,卻惹得老太太動氣病,可此時遭了這番教訓,她竟是死活也忍不下。
因而,馬夫人甩開祝媽**手,索性就往地上直挺挺一跪:「老太太教訓,我自然知錯,可是世上哪有憑一塊玉佩就判定婚約的道理?且不說咱們是傳承百多年的侯府,就算不是,婚事也萬沒有那樣草率的!那蘇家當初就不知道是用什麼法子攀上了老侯爺,騙了這塊玉佩,如今更仗著這東西上門求親。把咱們侯府當什麼了?那蘇家老太太張口就要咱們侯府的嫡女,若就這樣答應她,別人還以為咱們侯府軟弱可欺,隨便來個人就能訛詐一番……」
陳瀾見蘇婉兒臉色有些蒼白,又見朱氏已經恢復了精神,那眸子亮得很,略一思忖便上前拽起了蘇婉兒,低聲指了指對面。蘇婉兒卻先看了一眼朱氏,猶豫片刻才點了點頭,起身往外頭走去。看到馬夫人還在說,陳瀾又上前在朱氏耳邊低聲說道:「老太太,大夫應該快到了。您和二嬸說話,我這個晚輩不好呆著,索性到西梢間裡頭陪著婉兒表姐,您有什麼事讓綠萼姐姐出聲喚我就是。」
朱氏看了陳瀾一眼,見其臉上絲毫異色也沒有,這才輕輕點了點頭。眼見陳瀾閃身出了門去,這屋子裡除了綠萼之外,就是跪在地上的馬夫人和那邊滿臉惶急的祝媽媽,不禁冷笑了一聲:「指腹為婚的事情,京里的勛貴也不是沒遇到過,甭說那塊玉上頭有咱們陽寧侯府的標記,就是蘇家……你別忘了,蘇家雖敗落了,卻還有個正打算應會試的舉人!你既然打聽過他們沒什麼得力的親戚,你怎麼就沒打聽過,他的門師是誰。他鄉試的主考官是誰!」
馬夫人張了張嘴,卻是現自己確實沒在意這些。那會兒丈夫還是陽寧侯,想著蘇儀不過是區區一個舉人,今科能否得中還是未知數,她哪會想著去打聽他的門師和主考官。怔了一怔,她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話來:「媳婦是不知道那些,可媳婦卻聽說,那一日在護國寺那個蘇儀遇見晉王一行,卻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出了老大的洋相……」
「他的門師是滇中名士於懷,和當朝禮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宋閣老是一個座師。他的鄉試主考官是當朝兵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張閣老的門生!該打聽的全都沒注意,不該打聽的倒是問了個詳細,晉王殿下又不是本科主考,你道那一定就是個不能出頭的?」
被朱氏這樣當頭棒喝下來,馬夫人不覺氣餒,最後便囁嚅道:「媳婦卻是沒留心這些,可是……老太太,就算婚約在,也不能拿二丫頭……」
「誰說我要把二丫頭嫁過去了?」朱氏見馬夫人一下子抬起了頭。臉上又驚又喜,頓時哂然一笑,冷不丁卻覺得胸口隱隱有些悶,不禁不耐煩地說,「那枚玉佩只是定了婚約而已,至於是誰娶誰嫁,這都是說不準的事。蘇儀那後生興許書呆子,蘇婉兒看著卻還大方,再說,小戶千金不驕縱,持家做事都能強些,咱們娶回來也行。就算這不成,你不是還有個女兒?蘇儀若是能中進士,她嫁過去也不吃虧!」
馬夫人只要陳冰不嫁去蘇家便是萬事皆好,陳灩若嫁過去,於她也確實不吃虧,再加上她根本沒有兒子,因此蘇婉兒好壞與她沒有半點干係,慌忙連連稱是。為了彌補先頭太過莽撞的過失,她又是反覆賠罪自省,等到最後祝媽媽將她攙扶起來的時候,她已經是覺得整條腿都沒了知覺,但心裡卻高興得很。
不論是長房還是三房娶了蘇婉兒,那對她來說全都是再好不過了!三房承爵,正是興高采烈的時候,娶個小家門的女兒,也就失了一門後援。至於長房……那根獨苗要娶了個比自個大三歲卻又家世平常的姑娘,那可是什麼希望都斷了,看陳瀾那丫頭還能神氣得起來!至於陳灩。要真能嫁個進士,也該知足了!
朱氏和馬夫人多年婆媳,見她臉上露出了一絲掩不住的得色,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裡暗自冷笑,面上卻淡淡地說:「回頭去一趟蘇家給人賠禮。蘇家老太太是什麼人你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