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泗諸國,素有盟約。諸王皆以陳王寵,馬首是瞻。曹孟德索玉璽是假,欲罪諸國是真。」下朝後,不其侯伏完,趨步於王太師身後,低聲進言:「太師,何以……」
王太師聞聲駐足:「君侯所言,不無道理。然,陳王寵確有不臣之心。」此乃公事公辦。
「太師明見。」不其侯伏完,又言道:「卑下竊以為,陳國堅甲利兵,陳王素有勇力。更有淮南袁術,引為外援。若逼迫太甚,令淮泗諸國,轉投江東。甄都危矣。」
王太師答曰:「淮泗諸相,心向天子,必不至於此。」
「終歸,不可不防。」不其侯伏完,仍心有不甘。
「君侯所言,老夫已盡知。」言罷,王允登車離去。
與百官恭送太師車駕遠去。不其侯伏完,眼中憂色漸起。
尚書令桓典勸道:「如君侯所言,陳國兵強士勇,曹孟德必不敢輕易與敵。」
「曹孟德素奸詐。明為傳國玉璽,實為剪太師羽翼也。」伏完遂以心腹之言相告。
「莫非,乃為除小沛呂奉先。」聞剪除羽翼,桓典亦醒悟。
「然也。」不宜明言於太師當面,盡可入好友之耳:「淮泗諸王,常有書信往來。若被曹孟德所獲,必網羅罪名,假『治國不利』,罷黜淮泗諸相。」
桓典如何能不醒悟。這便斟酌言道:「若往來書信,為曹孟德所獲。陳王寵亦難身免。必舉國相爭,豈會坐而待死。料想,縱曹孟德興兵討伐,陳國亦不至速敗。」
言下之意,不能攻破陳國,抄掠王宮。如何能得陳王寵等,淮泗諸國陰圖不軌之罪證。
「令君,言之有理。」不其侯伏完,附耳言道:「遷都在即,不宜多生事端。曹孟德麾下,荀彧、程昱等人,皆多智。若此時,許其兵權,於我不利。」
「原來如此。」桓典這便醒悟。伏完所慮,非曹孟德興兵伐陳。乃是假伐陳之名,調兵遣將,扼守甄都要津,斷王黨西遷之路。唯恐行事不密,被曹氏父子所知。
勝券在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謂「智多近妖」。尋常之輩,縱渾然未覺,蒙在鼓裡。又豈知荀彧、程昱,可曾窺破天機。
關鍵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謂「眼高手低」,「志大才疏」。謀劃許久,西遷之事,多紙上談兵。尚未能付諸實施。尤其如何「遊說」天子。車駕出禁中,又如何躲過曹氏黨羽,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逃出甄都,又如何甩開追兵,疾馳洛陽。以上種種,皆束手無策。
須知。甄都令,乃是荀彧。
天子腳下,關東要地。荀彧自就任以來,殫精竭慮,為護天子周全。只求固若金湯,萬無一失。何況,禁中還有虎賁中郎將王越,寸步不離。
不其侯伏完,縱有死士。劍宗當面,毫無勝算。內外嚴防死守,急切間如何兩全。
誠如王太師所言。天子不欲,此事難成。
唯恐夜長夢多。被曹孟德窺破。故稍有風吹草動,必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若曹孟德,果行「打草驚蛇·假道滅虢」之計。萬事休矣。
只恨無兵權在握。
翌日,便有天子詔命,六百里傳往陳國。勒令陳王寵,速呈傳國玉璽。遣使甄都,負荊請罪,尚可既往不咎。若膽敢陽奉陰違,抗命不遵,必興王師討逆,云云。
天子詔書,義正言辭。陳王寵,不敢大意。遂開朝議。商討對策。
「韓非子曰:『見大利而不趨,聞禍端而不備,淺薄於爭守之事,而務以仁義自飾者,可亡也。』」國相駱俊進言:「傳國玉璽,恐成禍端。毋論上呈甄都,亦或是自立。王上宜當速決。」
不逐大利,不備大患,疏於防範,假仁假義,則亡國矣。國相駱俊,用法家之說,勸諫陳王寵,當斷則斷。毋論順服,還是自立。皆需速決。
依陳王寵本意,當自立為帝。奈何瞻前顧後,猶豫未決。究其原因,兩漢四百年,傳承至今。未有自立而王者。兩漢以來,反賊何其多也。稱皇稱帝者,大有人在。然皆身死族滅,不得善終。前漢七國之亂,今漢天下三分。縱漢室宗親,亦難定鼎神器。何況陳國不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