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之意,乃引薊王南下。」陳登如何能不醒悟。
「然也。」陳珪眼中精光畢露:「南陽大水,薊王萬舟齊發,解民倒懸。獲救者,不下百萬之眾。其中,士農工商,皇親國戚,兼而有之。薊王一視同仁,一代明主,必名存千古矣。」
「眾皆以為,淮泗八國,唯合肥侯馬首是瞻。然兒竊以為,淮泗八國,亦或是,天下宗王,明各有主,實則,皆暗尊薊王也。」陳登嘆道:「只嘆薊王恪守臣節,不願幽廢奪位。這才令洛陽並南陽二帝,有恃無恐,叔侄相爭。」
「我兒可知,正因朝政日非,人心思亂。唯薊王恪守臣節,征討不臣。大漢社稷,方得以苟存。今漢雖親疏有別,然薊王亦是漢室宗親,種出高祖之脈。若舉兵逆亂,實為不肖子孫。背祖悖宗,大逆無道。即便一戰功成,成就九五之尊。如何告廟歷代列祖列宗,又如何昭告天下萬千子民?故,天下皆可叛漢,唯薊王不可叛。」陳珪一語中的。
一言蔽之。天下本就是劉漢之天下。薊王若扯旗造反,不啻刨自家祖墳。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必為世人唾棄。如何可為天下表率。
所謂「大貴者,莫過帝王」。然史上劉先主,亦是等到曹丕篡漢,才續位大統。
「其中厲害,兒豈能不知。」陳登忽腹痛如絞,一時汗如雨下。
陳珪言道:「吾兒速往不其港。當善保有用之軀,以待他日另投明主,為國效力。」
「阿父所言極是。」陳登強忍劇痛,隨老父車行而去。自城外津渡登船,順下沭水。此水古稱沐水,後作沭水,「沭水出東莞,南至下邳入泗」。自陳登屯田大成,「泰山以南南至下邳,左沭右沂,田良野沃」。
又自淮陰「漂母岸」入淮。韓信,年少家貧,受餐於漂母,及其達志以後,投千金以為報答。遂成典故「漂母飯信」。後人贊曰:「益愧千金少,情將一飯殊。」
順淮出海,繞抵不其港。
果見薊國海市,白波大舡。帆檣如林,旌旗招展。問過方知,亦是今日剛到。
薊國以石綿線並細鋼絲,混合編織而成之「銀鱗火浣布」,乃「鸞翼帆」專屬材料。號稱「鸞毳裘」。除去防火,還能御箭。
窺一斑而知全豹。薊國將作寺為造海船,可謂不惜工本。
聞乃徐州典農校尉,並老父尋醫至此。海市令親出相迎。同升醫船。由船上良醫診治。船醫言:「校尉胃中有蟲數升,欲成內疽,食腥所至也。」即作湯二升,先服一升,斯須(須臾)盡服之。食頃,吐出三升許蟲,赤頭皆動,半身是生魚膾也,所苦便愈。
不過蟲瘕之症,藥到病除。靜養數日,便可歸家。為防復發,當忌食魚生。
陳登謹遵醫囑。不敢再逞口腹之慾。
術後,見有女護,佩面罩,戴手套,取白堊入瓮,澆水沸騰。須臾,瓮中赤蟲皆死,待冷卻,吐瓮遂成石膏,自上而下,密不透風。堅如磐石。
陳登忍不住問道:「此瓮如何處之?」
女護答曰:「先送入底艙封存。待返國中,當深埋地下。」
「原來如此。」陳登欣然點頭。
生石灰的消毒原理。約有兩種,一是強鹼性,二是高溫。待冷卻硬化成石膏,亦便於封存。而後掘深坑掩埋地下,斷絕傳染。薊國凡遇傳染疾病,皆以此法處理穢物。
薊國千里國土,千三百萬眾。人口往來。密集交通。杜絕大疫,乃重中之重。更加多有流民北上,經年不斷。各種疑難雜症,層出不窮。
太醫令華佗言,救死扶傷,傾力而為。力所不及,含笑九泉。所患絕症,無人沾染。
置流民大營,隔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又說「病從口入」。飲食起居,亦是關鍵。生水生鮮,無人入口。青鹽醃製,亦有奇效。
畢竟年少。不出三日。陳登已完好如初。
老父終是安心。
臨行前,父子榻前私語。
陳珪言道:「如何?」
「尤勝先前。」陳登嘆道。言下之意,薊國之強,遠超先前所知所想。
「白波海舡,多為民用。橫海樓船,方為薊式戰船。」陳珪言道:「薊國首
141 父子十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