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李肅自來熟。許攸卻倨傲許多:「見過都尉。」
素知許攸眼高於頂,李肅悄然改口:「見過令君。」
「請入座。」
「請。」
賓主落座,李肅言道:「幸不辱命。」
「都尉成大功一件,日後必得厚報。」許攸雲淡風輕。
見許攸字裡行間,頗多晦澀難明。李肅咬牙追問:「敢問令君,琉璃寶鈔,自何處得來?」
許攸微微一笑:「自來處來。」
「這……」李肅焉能甘心:「在下斗膽。董太師與何大將軍交惡,不正是我等所盼。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反行勸和,卻是何故?」
許攸笑道:「都尉只知鷸蚌,不知黃雀乎?」
「哦?」李肅略作沉思,這便問道:「莫非是『黃雀伺蟬』之計也。」
「天機不可泄也。」許攸故作神秘:「都尉稍安勿躁。只需坐等,蟬蛻龍變,易主江山。」
見許攸不似作假,李肅這便心安:「待江山易主。幸與令君,從龍而變,雞犬升天。」
「好說,好說。」
二人四目相對,撫掌而笑。心有戚戚焉。
函園陽港。
橫海左艂(鋒)艦隊,護佑公署醫船,停入泊位。
太醫左令華妁,車駕登岸。軍門都尉華雄領麾下具裝精騎,一路護入西園。
華妁冠履宮裝,素紗遮面。軒下除青絲外履,只穿薄紗內履入殿。原來,素紗足衣,薄如蟬翼,不宜外穿。故在宮中往來行走,多於足衣外另穿一雙薄底紗履。因只在宮內行走,故稱內履,或襯履。若需出宮行走,可於薄紗內履外,再套一雙青絲外履。如此,只需除外履,便可入室。既便捷舒適,又一塵不染。內外皆宜。
合稱「子母履」。
用料上乘,做工精湛。雙履嵌套,輕薄如無物。尤其內履,形如後世短筒襪靴。包裹雙層襌紗,若隱若現,朦朧微露。隨女醫官輕盈步履,於裙?之下,驚鴻一瞥。
饒是久居深宮,見多識廣如長樂太僕趙忠,亦不由暗自驚心。薊宮風情,「足」見一斑。
趙忠暗自收攏心神,目不斜視。引女醫官入長秋後殿,太后寢宮。
「下臣華妁,叩見太后。」
「免禮。」簾內太后,輕聲言道:「有勞左令。」
「不敢。」華妁言道:「請太后許下臣,入簾一觀。」
「也好。」太后確有頑疾。
華妁遂入簾診斷。
見其體態欣長,眉黛青顰。尤其一雙美眸,雙瞳剪水,映影浮光。必是蕙質蘭心,秀外慧中。太后心中甚喜。
便行賜婚,亦不辱沒薊王。
少頃,華妁已出診斷。正是「帶下瘕聚」之症。
再深入診視,太后果是完璧。若用『坐藥』栓劑以導下。必損其貞。故需於臍下,施以針刺。子門受激重張,於是氣血得通。胞中留止惡血,隨之瀉下。一通百通,術到病除。
待惡血流盡,再以琉璃筒針,小心注藥入子門。待溶解栓凝衃(pēi)血,淅瀝而出。太后隱疾盡去。
再用補藥調理滋陰。待血氣充盈,自然痊癒。
如華妁所言。不出十日,朱唇粉腮,玉軟花柔。
太后對鏡梳妝,四射艷光。
重賞華妁,卻被婉拒。
太后言:「救命大恩,無以為報。不知左令,何所求?」
「下臣,並無所求。」華妁答曰。
太后輕輕頷首:「聞華大夫只左令一女。今雖為二千石宮官,然你我女流之輩,終歸要鸞鳳和鳴,比翼雙飛。」
「太后明見。」華妁心頭忽如鹿撞。
「既如此。朕便做主,許配薊王如何?」言及此處,太后眸中,一時複雜難明。
「這……」華妁雖不知太后暗中設計,然心頭驚喜交加,斷難言語。
「左令之心,朕已盡知。」太后已收攏心神:「傳朕諭,封華妁為吳房君,賜配薊王。」
「老奴遵命!」長樂太僕趙忠趨步入殿,五體投地
159 蟬蛻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