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容納上萬人的校場上,早已經被聞訊趕來的群眾們占的滿滿當當,許多被擠在後方的群眾其實已經根本聽不清楚校場中央高台上的人在說些什麼,但卻並不妨礙他們義憤填膺的跟隨前方群眾吶喊宣洩。
作為公審柳仲禮的第一站,穰城百姓們可謂十分的捧場,第一場還需要官府組織士民前來觀看,而到了兩天後的第二場,已經不需要官府再作組織,到了公審的時間民眾們便已蜂擁而來。
如今這一場公審已經加到了第十場,可謂是場場爆滿,群眾們熱情不減。甚至有的人場場不拉,對於高台上的公審環節和內容都已經了如指掌,但還是踴躍參加,並且主動承擔義務宣傳的工作,向著校場外圍一些不了解情況的群眾們進行講解。
「這不會是真的吧?那柳仲禮乃是梁國威名赫赫的大將,怎麼能如此下作無恥、愚蠢荒唐?」
現實太過荒誕,以至於許多人都不敢相信這竟然是真的。
道理也很簡單,這個人比我有錢、比我有名、比我地位顯赫,他的素質必然遠勝於我,否則怎麼能夠享有這麼多的社會資源?但就連我都不會蠢到犯這樣的錯,他怎麼會犯?
「那柳仲禮只是一個欺世盜名的敗類罷了,他如果真如盛名所傳,怎麼會任由虜賊侯景入劫君父?又怎麼會被咱們李大都督擒至荊州?
他勤王不利,投降亂賊,靠著出賣君父賄賂反賊才被放回,結果也沾染賊性想要進寇咱們荊州,才被李大都督攻破擒回,本就是一個蠢賊!」
各種議論聲在校場上不斷的湧現,因為公審已經進行多日,民眾們的討論也不再只局限於柳仲禮其人醜惡罪過,逐漸擴展到其他人事上去。
諸如南梁那位蕭老菩薩,兒孫們俱是不孝之徒,臣子們皆是不忠之輩,就連如今那正禍亂江南的侯景,也是他主動的開門迎賊。這樣的愚昧老物竟然能夠享國一方,簡直就是天道失序,如今果然禍及蒼生。
李泰在親兵們拱衛下於校場外巡視一周,聽到群眾們義憤填膺的議論聲,心中也是頗為感慨。
無論古代的朝廷官府,還是後世所謂的精英階層,都有一種想要教化引導平民大眾的想法,但事實上真正的公序良俗恰恰正是靠著平民大眾去堅守,他們才是一個社會良心和道義的代表。因為他們一旦違反公序良俗,就會受到非常嚴重的懲罰,在與他人產生聯繫和互動時就要付出更大的成本。
反倒是統治階級和精英階層,他們在社會結構中所出的位置讓他們能夠免除一部分違反公序良俗的懲罰,所以究竟是不是要遵守公序良俗真的要看個人素質高低了。
諸如柳仲禮其人,可謂不忠不孝至極,但窮凶極惡如侯景都對其多加優待。若非戰敗被擒,至今仍是傲立漢東的南梁虎臣,群眾莫敢忤逆。
一場公審結束之後,待到柳仲禮被押返州府,李泰又親往探視其人一番,見柳仲禮只是神情慘澹、臉色蒼白如紙,但身體狀況還好,傷勢逐漸好轉,晚飯時甚至還喝了幾杯酒。
原本李泰還擔心柳仲禮或會承受不住這種千夫所指的輿論壓力,但現在看來完全是自己多慮了。很多時候底線一旦被擊破,那人就會變得全無底線。柳仲禮如果要尋死,在此之前已經有許多次機會,之前不會那現在當然也不會。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繼續加大力度了。於是李泰便又通知柳仲禮接下來將要隨他出巡隨陸,當然公審也是必不可少的。
柳仲禮聽到這話後,神情僵直片刻,然後才又點了點頭。他自知眼下的自己已經全無討價還價的餘地,就算拒絕也不會獲准,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所以說匹夫不可奪志,當日建康一戰已經讓柳仲禮破膽喪志,只是一味貪求苟安,直接向侯景開門請降
也在所不惜。而今面對手段更加狠辣的李泰,他甚至連拒絕的勇氣都沒有。
之前楊忠在漢東地區轉進如風、接納諸多降書,名義上雖然是占領了漢東全境,但這樣的征服顯然是不牢靠的。
所以李泰一邊向台府奏告這一階段的戰果並請求台府增派人事援助,一邊準備率領大軍出巡一番,將所占領的州郡人事再進行一番比較深入的調整。
這一次出巡,他準備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