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西式跌打油

    安德烈確實姓埃德蒙,雖然卡維不知道他的中間名具體叫什麼,但照片屍身上穿的衣服確實和昨晚安德烈來時一模一樣。

    全Vienna有數不清的男人穿黑色長大衣,也有數不清的男人穿方格馬甲,搭配在一起穿的也有不少。但穿方格馬甲配黑色長大衣且家住中央城區的安德烈·埃德蒙,卻少之又少。

    況且他還是個和阿爾方斯不相上下的胖子,只是稍稍矮了一些。

    卡維幾乎可以肯定,這位就是昨晚和自己反覆討論黑衣人和接下去三個月房租價格的房東,安德烈。

    說實話,少了個麻煩人物是件值得慶幸的大好事。他不需要再去擔心那張每月5克朗的租約合同,也不需要擔心安德烈把這件事兒捅去警局。

    但對卡維來說,或者對這個年代來說,在沒有百分百確認屍體身份之前,他依然需要考慮一些不確定的因素。

    首先,圖書館是不用去了。

    本來米克的身份就很神秘,在羅莎墜樓案中有重大嫌疑,至少在有限的接觸時間裡,卡維不認為他是個好人。要不是安德烈逼得緊,沒給自己留多少時間和活路,他今天也不會照著米克留下的字條去找那家圖書館。

    15赫勒還是挺貴的。

    現在安德烈死了,他自然不會去和這個神秘黑衣人有任何接觸。和未知的交集越小,意外出現的幾率就越低,他也就越安全,生活也能一切照舊過下去。

    如果真的碰巧遇上了那不足1%的幾率,死的不是房東。那卡維就需要先應下5克朗的租約合同穩住他,然後再去圖書館找米克商量,說不定也能把這局棋走活。

    最壞的情況就是安德烈還活著,圖書館不搭理自己,他就只能自己去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了......

    卡維從窗口探出腦袋,問道:「請問,市立總醫院哪裡下車比較近?」

    「市立總醫院......」車夫側過身,回道,「在Vienna大學站下車,沿著霍納大街直走10分鐘就到了。」

    「謝謝。」

    ......

    安德烈是生是死只需今晚回家就能知道答案,卡維還是把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

    他做的是助理工作,算不上外科醫生,雖然能進場,但真到了手術的時候伊格納茨也未必會用他。

    一來醫院的手術量本來就不大,三個外科病房裡真正需要手術的病人只有五位,卡維在昨天下班前就已經確認過了。

    希爾斯和赫曼一人一個皮膚腫塊,基本就是皮脂腺囊腫或者脂肪瘤。這類手術出血量少,處理簡單,最關鍵的一點是沒有多少觀眾,也不需要助手幫助,非常適合獨自練手。

    剩下三位,一位是昨天下午剛收入院的唇裂,一位是即將到預產期但胎位不正極有可能出現難產的產婦,最後一位是還在猶豫要不要截肢的腳部壞疽。

    他們和主刀的伊格納茨都需要一些心理和生理上的「準備」時間,所以今天的日程安排就看上去特別清閒。

    二來則是伊格納茨手邊能稱得上助手的人實在太多了。

    卡維昨天的表現不錯,可級別依然很低,昨天下午完全是個多重因素下的巧合,沒人會讓一位只上過一次台僅有過一次出色表現的非醫學院畢業生長時間留在手術台上。

    賞識和信任是兩個概念。

    以赫曼和希爾斯的學習熱情,他們是絕對不會錯過這些手術的。


    除此以外,伊格納茨還有實習醫生,至少昨天吃了癟的貝格特靠著自己父母的關係還享有一次試錯的機會。等這些人全挨個兒上了一遍,才有可能會輪到卡維。

    其實別說手術了,只要伊格納茨不在,就連查房也沒他的位置,所以他最近幾天的工作重心還是放在了11床小男孩的那條腿上。

    「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好吧。」男孩兒對自己的腿沒多少的信心,尤其當詢問起住院費用的時候心情格外頹喪,「醫生,這兒住一晚很貴吧?」

    「不貴,這裡是社會福利醫院,由教堂負責出錢。」卡維安慰道,「每天只需要支付5赫勒就能住在這兒了,一個月1.5克朗,當然如果吃不慣這裡的東西,食物還是需要自己準備的。」

    「那麼便宜?」男孩終於有了些精神,「家裡的房租還要3克朗呢。」

    「所以好好養傷,別去亂想......」

    卡維清洗完雙手,揭開了昨天包紮好的紙和棉布條。

    裡面的亞麻籽油還沒幹,顯得非常油膩,好在傷口本身沒什麼問題。縫合處沒有紅腫,對合處的顏色也沒有發生變化,裡層棉布吸收的滲出液也不算太多。

    每一處都在告訴卡維,傷口沒有感染。

    至於骨折,則已經完全進入了血腫期【1】。

    「腫成這樣真的不要緊麼?」母親關心地問道。

    「傷口沒問題,骨折也沒移位,繼續固定著不要動就行了。血腫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退,沒那麼快,大概在......」

    卡維按照現代醫學的骨傷科理論解釋了一遍,剛想說一下具體時間,沒想到母親就從兜里拿出了一瓶土黃色的玻璃瓶,問道:「要不試試這個吧。」

    「這是什麼?」

    也許是昨天阿爾方斯的水銀小瓶給卡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這一次,他反射性地意識到這個瓶子裡裝的絕不會是什么正經東西。

    事實證明他的感覺一點都沒錯。

    「是我從藥劑店討來的蚯蚓油【2】。」

    「不好意思,我沒聽清......」卡維一度以為自己對德語的了解還不夠全面,聽岔了內容,所以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油?」

    「蚯蚓油,專門用來處理淤青血腫。」

    母親說得煞有介事,還把伊格納茨抬了出來,當然她考慮到了卡維的感受,語氣非常委婉:「昨天我和伊格納茨醫生聊過,他也覺得蚯蚓油或許會有用,所以今天一早我就拿來了,快用上吧。」

    或許有用?

    或許有用就能用了?

    卡維知道安慰劑效應,但誰能保證蚯蚓身體裡沒點亂七八糟的東西呢。一旦這些髒東西進入傷口,到時候他的一切努力就全白費了。

    「要不我待會兒再找伊格納茨老師商量商量?」

    「他還沒來麼?」母親很是焦急,蚯蚓油絕對是她心目中最好的療傷藥物,「我問過藥劑店老闆【3】,這瓶藥確實很有效。」

    卡維邊處理男孩的傷口,邊詢問了這款西式跌打油的配方和製作過程,然後找了個不是辦法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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